却说苏寻领着常缺,径直回了竹苑。恰逢常言回府复命,看了眼自家弟弟黑如锅底的脸,有些疑惑。
苏寻在软榻上坐下,端了杯茶,解道:“今日与随念的贴身丫头比试,硬是被稳稳压了一头。”
常缺闷不做声。
常言倒是不意外:“属下正要来禀。此前属下奉命去查王妃两个丫头的来历,夏月的身份很简单,3岁家中遭难,被卖入随府,被随老将军相中,和王妃一起练武。师从名手,学的是近身搏斗之技,醉心武艺,天赋极高,常缺拜在她手下并不奇怪。那个叫秋果儿的圆脸丫头,出身倒是有些神秘,7岁进的随府,但进随府以前的事尚未查到。”
苏寻低着头听完了,看着杯子里的茶叶,说道:“常缺,今日你害本王赌输了,就从你月俸里扣吧。”
常缺本来低着头,听到主子这句话,猛然抬头,脸都快绿了:“主子,王妃明明说赌五十两,是您自己非得把那块”浮绿”给送了出去。”敢情主子是把自己当成了冤大头?
苏寻并不理睬,“赌资多少是我的事,但是,你输了。”说完便翩然朝里间去了。
常缺心像被狠狠刺了两刀:无良主子,克扣银两。
“你两个说说,为何人人都喜欢费工夫暗查呢?他若来问我,我也会告诉他的。”随念望着天上的月亮,在有亭吃着糕点。
秋果儿手里比划着说: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王妃你再这么吃下去,不出两月,肯定舞不动剑了。
随念白了她一眼。
夏月倒是难得开了口,说了句:“大概觉得人心难测。”
随念盯着夏月,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完全不是夏月会说的话:“月儿,你怕不是看话本子看入魔了。”
说来都赖果儿。最近随念让果儿去街上看看,有没有热闹的好地方。这丫头搬回来一堆话本子,说是看卖话本子的老头儿可怜,买了几本回来。
随念盯着那一摞快有果儿高的书堆,表示不信。没想到过了几日,连月儿也一并陷入了话本子的魅力里。
此后愈发不可收拾。日日服侍时,夏月和秋果儿时常红着一双眼,也不知是熬的还是哭的。
外间由此传言,王妃悍妇之名不假,连自小服侍的侍女都常常被骂得痛哭流涕。
果儿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颇有兴致得分享:我昨日看了一本,一个书生进京赶考,遇上了一个女鬼,书生俊俏,女鬼艳丽,女鬼勾引书生,书生爱上了女鬼,最后女鬼死了,书生郁郁寡欢。
随念无语凝噎,“女鬼不本来就死了么?”又看看夏月,“你看的又是哪个故事?”
“一个落魄书生,爱上一个高门小姐,最后双双殉情。”夏月两语说完。
随念默默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总结道:“瞧见没有,这些故事告诉我们,文弱书生没有好下场。还得像我和月儿,多学些拳脚是正经。”
“噗······”
“谁?“随念厉声问道,夏月握紧了剑柄,闪身站到随念面前。
亭外的树影中,苏寻看着身旁发出声响的人,深觉这人并不具备听人墙根的素质。他和徐元道本来也是想来亭里坐坐,却远远看见被人捷足先登。徐元道因还未见过随念,便想趁此机会见上一见。
待走近了,听见她们在讨论话本子。正待晃出树影,便听到了随念精辟的总结,他实是没忍住。
顶着苏寻的目光,他只好先走出去,“在下徐元道,乃王爷好友。王妃大婚那日,我还在山里打转,没来得及喝一杯喜酒,甚是抱歉。”
随念见他身着白衣,手握折扇,身旁的苏寻也是一身白衣。心头感念:南部男子着白衣难道是种风气?她统共见了苏寻四回面,除了大婚那日,他回回都穿白衣。真是不大吉利。
心里头这么念叨着,礼数还记着,随念起身回了一礼:“徐公子有心了。”
徐元道倒是个自来熟,一屁股坐下:“久闻王妃大名。三年前舒尔河一战,青羽营一战定乾坤,在下真是佩服得紧。”
随念拿不准这人什么来路,望了望苏寻。却见对方也在一旁坐下,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敷衍回道:“过奖,过奖。”
徐元道却来了兴致,撺掇着让随念细细讲讲舒尔河一役的战况。
能在这大晚上和苏寻一同游园的,想来也是至交好友。随念也就没有避讳,细细道来。
“北部荒芜,却也壮阔,战场残酷,却也雄壮。真是让人想去呀。”徐元道禁不住叹道。
苏寻好整以暇,“哦?那不如我去跟令尊说说,让他放你去边关历练几年?”
“别别别,我这腿要是瘸了,谁给你上山采药去?”徐元道的退堂鼓倒是打得挺快。
“这么说来,徐公子是位大夫?”随念瞧他一身白衣,眉清目秀,倒像是果儿他们话本子里讲的白面书生。
“小可不才,承了父亲的家业,四处行医,兼济天下。”说话间,“刷”得拍开扇子,一身风流却又故作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