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即刻便灭了——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唯有门口处折着一片晃眼的月光。
“怎么回事!”慕夫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快,快来人掌灯!”
江烟伣亦是心惊了一下,但同时也感到什么有什么坠了下来,翩翩然擦过了她的鬓角,扑地落在了她屈起的指节边。
……什么东西?
她伸手去摸,指尖先碰到了粒石子,再才摸到了片纸张。
约莫就是由这石子压着,纸才不至于四处乱飘的。
她仔细捻了捻,觉得这质地不同于寻常的宣纸,平滑又生脆,还生着一丝银丝独有的温润……
——是银票。
她心头一跳,忙抬头去看头顶,但一片漆黑中,她也只看见了一片黑的茅顶。
天上还下钱了??
灯这会也被重新点了起来,暖光复又蕴满了屋子。
灯已经到了那一直一言不发的青衣侍卫手里。他甩灭了另一手中用来点火的火折子,随后瞥了眼江烟伣头上的屋顶。
……所以她头上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吗。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不管上面的是什么,八成都是要她用这钱的意思。
江烟伣看了眼手里银票的面额,默默张了张口后把表情强行管理了回去,颇游刃有余地将银票在手里甩了甩,对慕夫人道:“可我这儿还有一张呢。”
银纸抻直,在她指间猎猎作响。
夫人双眼瞪若铜铃,其中一抹震惊毫不掩饰:“你怎么——”
“人身上没点家底可怎么行。这儿百两白银……”江烟伣似笑非笑,“你还得找我五十两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虽然她自己也挺惊喜挺意外的。
慕夫人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招,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琤黄也恢复了那疏远的笑意:“要钱也有了,凌儿姑娘总可以走了吧。”
慕夫人哑然。
她自还能掰些借口,但那便为难得太明显了些。
谢家如今只手遮天。她若为刁难一个婢女而钻空子钻得过了头,不巧地惹恼了那位贵夫人,那可得不偿失。
且这事若是捅到了老爷那儿去,自己为难慕独奕的事不就败露了。
总之是个成不了事的奴婢,放走了又能如何。
一番斟酌后,她选择了明哲保身。
“既如此,便由姑娘带走吧。”她故作了副好说话的宽仁相,”她就是太伶俐了些,还望不要反讨了夫人的厌。”
琤黄皮笑肉不笑:“奴婢替自家夫人谢过慕夫人割爱。”
“谢夫人客气了,往后还请多照顾才是。”她忍辱客套了一番,又对疏夜道,“去把她票子收了。”
沉默良久的疏夜膝行过来,自江烟伣手中把银票接了过去。
“至于多出的五十两,我天明了便差人……”
“不必。夫人留着便是。”
江烟伣一噎,心说那可是五十两啊,还够她再买一条命的呢,怎么说不找就不找了?不过想到这一百两是天上来的又不是她的,也就释怀了……
慕夫人咬牙。这就是赤裸裸地在看不起她。
“多谢谢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