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起身朝着太极观的方向走回。途中,她看到许多前来挑水的百姓,一个男子瘦弱的身板上担着两个打了补丁的大桶,桶里盛满了水。身后跟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那男子被两桶水压的喘不过气来,用力说道:“狗儿,再走快些,咱们还要赶着回去做饭呢。”“爹,走不动了,你背我好不好。”身后的小儿撒娇道。“狗儿乖啊,爹还得挑水呢。”男子轻声安慰着儿子。一开始枫荷是很不喜这些人的,正是他们的无知,才导致了后来的灾难。
可是这些人有什么错呢,他们也是这场旱灾的受害者,想填饱肚子,养活父母妻儿罢了。
泽漆跟在枫荷身后,若有所思:“我七岁那年也是大旱年,饿死了许多人。”“哦?你也经历过旱灾吗?”枫荷好奇的问道。
“是啊,那一年,整整一个村子,全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后来国主知道了,深觉神奇,便带回宫了,成了祭祀。”泽漆道。
难怪枫荷每次找泽漆,她那里总是有藏起来的食物。每次都说是最后一点,没过多久就发现,她还有一些。想到这枫荷心中不免有些凄凉。
“枫荷,咱们再去给你买身衣裳吧。”泽漆扯住枫荷的袖子,温声说道。枫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道袍,并无任何不妥。拒绝道“不要!”“黑漆漆的,实在不像女孩子穿的衣服。”泽漆不依不饶的纠缠着。
“要不这样吧,你回去把衣服换下,我给你收拾收拾,明日还你。”泽漆见枫荷不肯,只得让步道。“好吧,随你。”枫荷笑着。
这几日泽漆对枫荷的无微不至,枫荷是看在眼里的,这种阔别已久的情感,她自是加倍珍惜。
回了太极观,枫荷换了一身常服,便把衣服递给了泽漆,泽漆笑盈盈的抱着衣服回了自己的房间。
枫荷闲来无事坐在书桌前,随手翻开一本书,上面写着:凡事皆有因果,自有定数。枫荷想,确实是有因果的,若不是土地大旱,百姓觊觎这天池。又怎会引发后事。
傍晚,到了该吃饭的时候,泽漆又出现在枫荷的门口。她推门进来,看着枫荷,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且来我房里,有东西给你。”说罢,便朝自己房中跑去。
枫荷放下手中的书,跟了上来,来到泽漆门前,推门一看。一张圆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还有一坛子天池国特有的酒,忘忧。离开天池国的几百年枫荷都没有在喝过这酒。这样舒心且平凡的日子,怀念了太久,突然而至,让枫荷忍不住落泪。“你怎么了?”泽漆望着枫荷,关心道。
枫荷背过身去,抹了眼泪,这才回头笑道:“快别耽误了这一桌酒菜,我肚子已经开始叫了。”说罢,便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忘忧。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兴致勃勃的问道:“今日这酒,可有什么说辞吗?”
“没什么,与你喝酒,需要什么说辞?”泽漆说着也给自己斟了酒,举到枫荷面前,高声说道:“来,咱们举杯庆祝一下,庆祝我们久别重逢。”枫荷诧异,十六岁的泽漆,与自己不曾分开过啊“为何是久别重逢呢?”枫荷问道。泽漆笑笑不语。
二人饮罢,泽漆倒满酒杯感叹道:“真想回道那场旱灾之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啊。”说罢,独自饮下。“那是一个很悲惨的故事吧。”枫荷望着泽漆,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那年我不过七岁,连年旱灾,本就颗粒无收,城内因战事吃紧,四处派兵征粮。说是征粮,分明就是抢,不给就要挨打。我母亲无法,便偷偷的在在灶旁挖了一个洞,把紧剩的米又分出一半,藏在那洞里。另一半交了出去。官府接连搜几次之后才肯做罢。其他人家的粮食也都被搜刮走了。”泽漆缓缓的说着。
“那后来呢?”枫荷问道。“后来,爹和娘都饿死了。”泽漆忍住眼中的泪水,故作平静的回忆着。枫荷不知如何安慰泽漆,举起酒杯,神色温柔,对泽漆劝道:“都过去了。”“是啊,都过去了。”泽漆揉了揉眼睛,也举起酒杯,二人一饮而尽,一番推杯换盏过后,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枫荷起身,发现泽漆早已不知去向。见泽漆不在,便准备只身前往天池,在查看一番。
走出房门,泽漆却坐在院里,穿着昨日的一身黄色衣裙,神色疲惫,似是一夜未眠。“你又要去天池?”泽漆冷冷的问道。“嗯。”枫荷点了点头。
“你这样是没有意义的,天池枯竭了就是枯竭了,你让他枯竭好了,土地干旱了就是干旱了,你让他干旱着不行吗!”泽漆突然咆哮起来,眼中满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