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尝,酸甜更佳,便也贪杯了。
直把自己喝的双颊透红,微醺薄醉。姑姑不叫我再饮,拿个小篮子给我:“自己从枝头上采摘一些鲜果子去,我们带回宫里吃,不要走太远。”
我拿着小篮子晃晃悠悠的进入了樱桃林。
这樱桃树真是得天地之造化,生的是不高不矮,我这小个头,一抬手,还能触及到不少的枝桠。枝桠上,全是沉沉的果子呢。
我选了色泽最剔透红亮的果儿。这林子深处,樱桃的品种也不尽相同。有的果子表皮,不尽是全红的,而是红白相间,真像我此时醉酒的小脸蛋儿啊。
贪心每一株的味道,便每棵树上,只摘数枚。我将它们连柄摘下,这样能够保存几日。
采着采着,一回头,找不见茅草屋了,整个人迷路在这樱桃林里了。
可我也不怕,许是有酒劲儿,许是感觉美好,我就继续体验着当下果香满身的感觉。
突然,我瞧见了一棵不太一样的。
我惊讶的瞧着它。它是那么高大,茂密,亭亭如盖。
结出的果子虽不若别的树上摞成了串儿,稀稀疏疏,却每一颗樱桃,都大的像小灯笼一般!
天呐,这究竟是樱桃,还是沙果啊!
我踮起脚尖,摘了一颗,手绢儿擦擦,就往口中送。
咯吱一咬,果汁四溅,溅了几滴在衣服上,像是染上了胭脂。
惬意极了,酒醉也突然更上头了。
我便往这棵树下一坐,靠着树根,跟随着酒意和睡意,瞧着眼前儿的绿叶和被送入天幕的红珠,极快的睡着了。
像是进入了梦境,因为眼前的世界多了一圈浅红色的光圈。可又不像,因为又显得过于真实。
我梦见了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
皮肤的状态告诉我她有四十来岁,盛装艳抹,蝉鬓回鹘髻,形式华丽。戴着最高规格的十二花树头钗,珠眉金靥,口涂乌膏。
裙,衫子,披子,全是金色。郁金香金,金橘金、砂金、乌金,流波参差。
她就静静的看着我,我讶异道:“女相?白宪昭?”
她笑了,华贵逼人。而后又一转严肃,傲气凌人,启口道:“无知小儿,竟敢直呼本相名讳。”
我大惊之色:“您……您不是,早就不在了吗?”
她一指我靠着的樱桃树:“这棵树便是本相。它长在我的身体之上,吸食我的血肉为养,才长得如此茂盛,结出如此硕果!”
啊??
我当时就快吓哭了!
也有些反胃!我吃了人血滋养的樱桃?
呜呜呜,救命!
她见我害怕,捂嘴窃笑。又向我走近两步。
我支支吾吾:“您,您是埋在这吗?”
她颔首:“是。当初我受寸蹀之刑,唯有这果园子的主人乔装而来,为我收尸,埋在这块荒野之地。未敢有坟丘,只立了一小块石牌为碑。”
我赶紧围着树找了找,果然有。
她接着道:“因受刑之前,吃了此果,误吞了果核。后来,便从我的腹中,长出了一颗樱桃树。他不忍锄乏,便由着此树长大,越长越茂。最后,干脆修了这樱桃园,来保护这棵我幻化的樱桃树。”
我怯生生看着她:“那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我抱着膝盖,蜷缩在树根。
她走到我身边,蹲下,捏着我的小脸斥道:“找你有什么事?树上总共有一百零八颗果子,你吃了一颗,如今数目不够了,可如何是好?”
我一听,是来讨债的,可是已经吃掉了,可怎么办?
要不然,跑吧!
可还没站起来,便被揪着耳朵,推回了地上。
如此几次,我只得蹲回树根,泪眼汪汪道:“相国大人,小女不知究竟,不知者不怪嘛。”
她气势凌人:“难道你父母没教过你,损坏侵占了他人之物要赔偿,做错了事要认罚吗?”
我揉揉眼睛:“相国大人不妨明示,小女该如何赔偿?”
她浅笑说道:“原本,这一百零八颗果子,果熟蒂落,自然落地之日,便是我投胎之时。如今,只能继续再做这孤魂野鬼了。”
我脑子一抽问了一句:“相国原本是要投胎到哪家去呢?”
她凛凛道:“后宫张采女腹中。”
“啊??”我愕然!
话没说完,女相突然一句:“有人来了。小家伙,改日再叙。”
然后眼前的红色光圈不见了,我突然又感知到自己跌回了沉睡之境。斜倚树干,酣眠在甜风里。装果儿的篮子倾倒在身边,红珠子撒满了一裙子。
是舅舅过来寻我。
他见我睡得正香,笑了笑,横抱起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