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橙在屏风曲,雨霁梅迎拄杖前。
轩窗之上梅影横斜,皎皎月光掩映成辉,光束轻透,铺在地上宛成一泓白纱。
熏殿的新橙搅着梅香,阵阵扑朔,馥郁凝宁。
假使塌上那缕浊气不在,倒更会觉得此情此景颇有风月。
见那二人睡的纯熟,我便也松懈下来,寻两条毯子一铺一盖,靠在大门上依稀睡去。
未多几时,半梦半醒间听到院中脚步悉索,再由远及近,层层扣门,直传到寝殿中来。
外间的灯烛已亮,我闻声急忙开门,是皇上身边的崔常侍漏夜而来。
皇上好似睡的不沉,已然醒来。崔常侍急忙禀告道:“启禀圣人,皇后娘娘在球场亭子抓住了两个偷偷幽会的宫人。本以为是哪两个不检点的宦官和宫娥吃吃对食,罚了也便罢了。可谁知竟然是羽林卫右骁卫和花房的女婢!这羽林卫中军纪严明,向来不可与宫内女眷暗结私情。现下里皇后娘娘顾及着左相,不知如何处置,又不敢随意关押左相之子,便带了其二人一同前来青鸾宫,有请圣人亲审。现下里,皆在正殿候着呢!”
花房女婢?水司斯?
没有搞错吧?
她替我劝人,劝到了事发之地?这是什么神仙转折。
而崔常侍又接着说了段更加大跌眼镜的话:“圣人,更奇怪的是,一同还捉了个男扮女装的,竟然是羽林右卫的谢参军。”
咳咳……世界更多彩一些了。
贵妃还在睡着,皇上只穿上外袍头发亦未梳,便披散着往正殿去。
我跟在后头打算一看究竟。
皇上那宽阔的肩膀就在我眼前晃着,像极了挡箭牌,脚步声噔噔铮铮,迫切而又严肃,渲染的气氛亦紧张起来。
正殿中皇后坐于次位,等待着皇上高座审酌。
我跟着侍立在主位一侧,视野极佳。
前排跪着的三人,一个泪水涟涟,一个满脸愤懑,一个却令人捧腹。
而后又呼呼啦啦跪了一大片,十六卫中来了两卫——羽林卫和龙武卫一左一右,分庭抗礼,剑拔弩张。
而皇后的装扮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倒像是被临时唤醒而来的模样,毫不庄重,家常之极。就连头饰也是潦草戴了几个般未成一妆。
皇后待皇上坐定,方才开口:“圣人,臣妾方才接到龙武卫紧急禀报,说是几次巡查发现,球场亭子近来成了一些私情密会者暗度陈仓风花雪月之地,统领大人便想着此风不可长。为免人人效仿,于是便派了数人加班巡查,何曾料到今晚竟将蕴公子和这粗使女婢拿了个正着。”
皇后瞧着皇上凝固的脸色,把声音压低了少许:“这,一时间这到底是误会,还是真有其事,还是由蕴公子来申辩方好。”
但说了几句大方话她又不能甘心,又接着道:“不过,若说这是误会,那这豆蔻少女前来密会男子,这……”
皇后故意把尾音收住,像是说了一段未完的话,引导众人将她吞掉的话语自动续上。
皇上声色俱厉:“寡人给了你右骁卫之职,就是方便你行此等荒诞之事?”
李成蕴紧握的双拳硬的像块石头,直咬牙道:“臣下亦是得了线报,说是有人欲将诬陷臣下有男女苟且之事,所以便与谢参军商议一计,好引出始作俑者。只不过这花房女婢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球场亭子,想必只是夜来闲逛,误打误撞罢了。”
皇上冷笑一声,然后走到谢参军的面前,抓着他盘起来的发髻,瞧了瞧他猴屁股的妆容,嫌弃的大嘴直撇。
嘲怒道:“来,谢美人,轮到你说。”
此情此景,无论如何都要使人笑岔了气。我按着抽搐不已的腹部,快憋出了内伤。
那谢参军一脸委屈貌:“臣,臣下确实与右骁卫商讨过此事,本来是由臣假扮女子,好引蛇出洞。这,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啊。”
皇上从鼻中呼出一口气,转身问向水司斯:“你这女婢,为何深夜奔赴那方尴尬之地?”
水司斯声音呜咽:“婢子我,只是今夜奇怪睡不着觉,便想着出来多走几步,走乏了许就好睡些。没成想误入桃源,竟生起这般误会。”
皇上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