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自然是先于皇上到那小厅里。

原以为已不早，皇上马上就会到，谁想竟等了约半个时辰才听到太监禀报。

终于来了。这个前途多舛的皇帝。现在离清军入关已经没有两年，而李自成又从西面不断进逼，此时的龙椅着实不好坐啊。

圆圆心下感叹，耳朵却丝毫不敢分心。只听得贵妃将皇上迎进来，坐下，贵妃似乎在劝皇上饮酒。接着过了一会，贵妃便请求弹琴助兴。

竟弹的是琵琶。确实谈得精妙。让圆圆觉得真是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昨日曾听柳樱说起，贵妃的后母便是她的琴师，造诣极高，贵妃深得其传。

一曲终了。圆圆听到崇祯赞道：“多日不听秀英抚琴，今日听来，比这杯中佳酿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接着听娘娘谢过恩却道：“皇上，今日臣妾还有个好节目要献给皇上。”不等崇祯开口，抚掌两下。

圆圆一听，该是自己上场了。

于是唱一声起调，轻移莲步，出了屏风。眼风过处，恰见一黄袍三十左右的男子坐在贵妃对面。眉眼清隽。正用疑惑的目光看过来。

不管前面如何忐忑，圆圆一唱词，便入了戏。接着便浑然是一个圆有情人之梦的牵线之人。字字，句句，把红娘的率真，泼辣，细心，柔情都唱将出来。

唱毕最后一个词，贵妃便喝了彩。皇上没有言语，目光却未从圆圆身上移开。

圆圆自然要到近前谢恩。

贵妃忽的站起俯身向崇祯：“请皇上恕罪。这是苏州梨园闻名的陈圆圆姑娘，昨日在父亲乐苑见到，觉得是个巧妙的人儿，而且了解了身家清白，便擅自做主带进了宫。”皇上马上扶起贵妃，说：“秀英何罪之有？你看我近来忧思，为给我解忧，才有这样安排啊。”看贵妃坐了，崇祯又道：“已经晚了，我回去了，秀英也早点休息。不必送。”

说毕，望一眼圆圆，带太监走了。

这一眼圆圆感觉到了，贵妃也感觉到了。

崇祯离去，贵妃并未打发圆圆回房，而是让圆圆走得更近些，拉住圆圆的手，说道：“来之前，没有跟你说明，请姑娘见谅。昨日在家里看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我知道父亲是希望你们能让田家圣眷不减，这个自然是好，可我更希望皇上能有一个时时处处为他着想并能为他解忧排愁的人。这宫中看似那么多人，好多人的心都没有真正在为皇上考虑，皇上实则很孤单。而我，不知道还能陪他多久？”

说到这，贵妃语声有些哽咽，歇了歇，又说道：“你一定会想为什么我认准了你，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豆蔻时的样子：纯粹，真诚，如水如玉。我知道父亲将你们二人从苏州带来的原因，我实则本不赞同，因为我知道皇上并非好色之人，而且梨园中子弟，我原以为必是多了些风尘味的。谁知一看了你们演的《西厢记》，却被你吸引住了。说你貌美吧，貌美之人甚于你的也大有人在，你的令人着迷之处就在于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能紧紧牵住大家的视线，且不矫揉造作，自然大方。所以我把你带进了宫。”

圆圆听了贵妃的这一番肺腑，心里更加不安。这不是铁定了心要把自己送到皇上身边吗？

不行，一定要让贵妃明白自己的心意所在。

圆圆正想将自己心有所属之事说出来。贵妃却已经让柳樱带圆圆下去。确实今天她已经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