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凉王之语是令人心头一紧,此人之语,却是令人极度舒适,秦保不自觉的在心头将二人对比,他早已忘了自己的主子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凉王,哪儿是随便一个草民就能比的呢。
“不敢当,掌柜的唤我秦管事即可。”秦保回礼道。
秦管事?白荼心思转了转,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呢?他面上笑着做请,牛四已将凳子挪过来,又奉了茶。
毛遂往门口退了一步:“掌柜的有贵客到,我们就不打扰了。”然后率先走出去,啸天和牛四也匆忙作个揖就跟了出去。
白荼心里直翻白眼,一个个的都嫌麻烦,巴不得跑的远远儿的。
他面上不动声色,笑盈盈的问道:“不知秦管事所为何来?听说半月前也曾来过,不巧那时候我出了趟远门,这才回来。”
说话不急不缓不骄不躁,知礼而不桀,真真是谈吐间就能断此人品性,定是个胸襟开阔卓有远见之人,何况看着不过十五六,这般年纪能有如此沉稳气度,非俗人也。
秦保越发满意,也就不拐弯抹角:“今日来,所为合贾一事,我也不隐瞒了,事实上,我是凉王府的管事,今日特意前来,是欲与白掌柜谈一笔不小的买卖。”
“凉王府?”白荼语气听着虽只有两分惊讶,可实则内心已经嗷嗷大叫,难怪他觉得‘秦管事’听着熟悉,他闯凉王府就听说过此人,应该是凉王府的大管事。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白荼心里有些慌,可他这人别的没有,就定力好,心里越慌,脸上越风轻云淡,遂微惊之下笑着赔礼:“原来是王府的管事大人,恕我眼拙了。”
秦保再拱手回礼:“掌柜的言重了,我也不过是个王府的仆人罢了。”二人一番客气后,秦保说起了正事。
“其实,是凉王府刻坊有些书册想鬻于民间,可王府不好出面,故而想找民间书商代劳,我听闻白掌柜善与人合贾,这才登门而来。”
白荼听着听着,心里的石头就落下了。
他现在是大概明了凉王府私底下那些事儿,之前也猜过陈州应该也有书商会入凉王府眼,譬如最大的锦德坊。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
黑明坊何德何能,不过就是在太行街一带有些口碑罢了,何况他还闯过凉王府,甚至阴差阳错的知道了凉王的背后意图,这时候来找上他,白荼突然觉得,这戏比那些台柱子演的还凑巧。
只是,他先前说给牛四的话,现在倒成了说给自己了。
身在其中,便不能不以为意,凉王府这颗大树,靠之则迅速攀升,可一旦树倒,也能压死他的全部。
“白掌柜?”秦保见他犹豫,以为是白荼受宠若惊,毕竟是皇亲国戚,况且凉王的名声在民间也算不得和善,他遂又解释道:
“白掌柜无需担忧,此事王爷并不插手,鬻书一事也是我全权负责,我每月会定期给黑明坊送两百册书,书如何卖,书价如何,凉王府概不插手,一切白掌柜定夺,凉王府每册只取七钱,这个价格,可还合适?”
七钱。白荼抬手扶着椅把手,难怪陈福海把持不住啊。
他看过凉王府的书册质量,中高品质,七钱已经是惊人的低价了,寻常一册书少则鬻二三两,多则四五两甚至更贵。可因为是合贾,一次性易货甚多,所以比单卖会便宜些,但也没得这个便宜法啊,这个价格,白荼还从未做过。
他笑了笑,“能得凉王府青睐,是我黑明坊的福气,只是黑明坊所鬻种类不同,多以演义杂史为主,却不知是否合适。”
秦保理解的点头:“白掌柜若是方便,不妨随我入王府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