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迟被他问住。
谢舜名缓缓一笑:“公平竞争,懂不懂?”
“你根本就不喜欢她!”贺迟漆黑的瞳仁里写着愤怒,“你为了哪个女人回国,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不喜欢她,还要缠着她,谢舜名,你安得什么心?”
谢舜名邪肆的勾起嘴角,“我就是想告诉你,她不适合你,可你不听。我只能以身试法,让她对你变心!”
“招惹上你这样的男人,真可怕”
谢舜名摇摇头,“不!你不知道,她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招惹上她那样的女人,才更可怕。贺迟,你要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呵……”贺迟轻笑一声,“不错,就是适合而止。谢舜名,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警车里充斥着浓烈的火焰味儿。
一个警察忍不住低声劝解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担心季小姐的安危而已。”
贺迟和谢舜名同时瞪过去,那警察只得乖乖低下头去。
“啊”
恰当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贺迟的心立马揪住,谢舜名也变得不安起来。
两个人同时推门下车,对视一眼,沉静道:“谁能救她,她就是谁的!”
“!公平竞争!”
废墟工厂的顶楼,有一片空旷的水泥地面,季老太太被蒙着双眼,背靠着一只座椅绑得死死的。
她听到钟可情的尖叫声,忍不住一声惊呼:“子墨!是子墨!你们想把我孙女儿怎么样?”
为首的西装男子,叼着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掐灭后扔到了季老太太脚边:“不怎么样?你孙女儿?胆子挺大的!比你那没用的儿子强多了!”“子墨在哪里?”季老太太面色涨得通红,无奈双眼被蒙得死死的,看不清对方的脸,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挪动着椅子,冷声斥道,“你们要是敢动我孙女儿一根汗毛,不
会有好果子吃的!”
“呦呵”西装男子冷笑一声,低低吹着口哨,对着手下吩咐道,“把这老太婆吊到梁上去,我看她再嘴硬!”
“是!老大!”
两个彪形大汉一把将季老太太骨瘦如柴的身子架起来,用粗制的麻绳捆着她的手臂,猛力一拉,便将她吊上了横梁,麻绳的另一头则绑在一侧的石柱上。季老太太手臂的肌肉被拉伤,痛得面色惨白。她悬在半空中,一面蹬着腿,一面怒喊着:“你们这群禽兽,快放我下去!你们若是伤了我和我孙女儿,以后休想在道儿上混
下去”
“说得我好怕好怕哦……”西装男子朝着她被吊起的方向做了个鬼脸,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
再转过头时,他已经恢复了一脸严肃,阴沉着脸,瞪向他的几个手下,冷声斥道:“方才我好像听到了那丫头的尖叫声,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不许伤人么?”
一个个子矮小的小痞子半哈着腰,上前一步道:“那边的人来了电话,说那丫头诡计多端,让我们小心点儿,给我们支了一招。”
西装男子眉头一拧:“什么招?”“我们在她的必经之路上设了陷阱,方才她惊叫一声,应该是掉进了水库。那水库深得很,原本是自来水厂蓄水用的,水流直接通往湘江,只要半分钟功夫,那丫头应该就
被冲到江里,淹死了!”那小痞子似乎是刚刚入行,还不懂这行的规矩,一面洋洋自得地解释着,一面小心观察着西装男的面色。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们伤人么?”西装男子面色一沉,仿佛意识到闯了大祸,惊得掌心里满是汗水。
“可是老大,客人的要求不就是干掉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么?”小痞子不解,“我们拿了人家的钱,自然得帮人家办事办到位啊。”西装男随手拾起身边的板凳,毫不顾忌地砸上了他的后背,怒斥道:“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你们不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出了事可怎么办?你以为季家是寻常人家么?一
个不小心,我们都得给那倒霉的季家大小姐陪葬!”
“可是……”
那小痞子一听,心下大惊。他只顾着老主顾的意思,完全没搞清季家的势力。另外几个手下似乎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赶忙凑上前去,问道:“老大,那现在该怎么办?那季家大小姐多半活不成了!湘江是什么地方,每年能捞出上百条泡烂掉的尸
体呢!别说是活着将她救出水库,现在就算是找她的尸体都困难了!”西装男一脸阴沉,心里烦躁得很,随手又掏出一支烟来,点燃后才抽了两口,就重重摔在地上,黑头皮鞋踩上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劲儿,“那大小姐死就死了!我们去
水库看看,看她带了多少钱过来,大家分分,从水路走,各自去避一段时间吧!”
西装男微微眯起眼眸。纵使季家的势力再怎么大,只要躲起来,也就拿他们没辙儿了吧!
“那这老太太要怎么处理?”
“吊着吧!这地方慌得很,吊上个三天三夜,也就没气儿了!”西装男淡漠扫了一眼季老太太,“她也这把年纪了,活够了!”
“你们这帮禽兽!”季老太太听到钟可情的死讯,心中大恸,恨不得将这群王八羔子大卸八块!
西装男和一帮手下不再理会她,踩在陡峭的石板上,匆匆爬下楼,朝着水库的方向走去。
警察那边也根据定位系统,锁定了钟可情的位置,一步步逼近水库。水库是这所自来水厂的核心所在,范围很大,几乎有小学的操场那么大。但不同于操场,水库呈不规则形状分布,周遭又有丛生地灌木掩盖着,若是不注意脚下,很容易
滑落进去。
贺迟和谢舜名循着那一声惊叫,各自依照自己的直觉,在偌大的水库四周,寻找着钟可情的身影。绑匪一共设了三个陷阱,他们匆匆赶到,先检查了前两个陷阱,确定没有被触碰,便急忙赶去第三个陷阱的位置。第三个陷阱设在一座石桥上,这座石桥由三块石板构成
,其中一块被做了手脚,抽掉了里面的钢筋,只要重物一踩上去,石板就会断裂,整个石桥就会塌陷。
“老大,石桥碎掉了!”
“老大,水库里面漂着一双鞋子,是女人的鞋子!”
“老大,季家大小姐应该是从这个地方掉下去的,这个地方距离排水口最近,水流也是最急的,就算是会游泳的人也逃脱不了的!”西装男站在石桥边上,朝着水库底下,堪堪扫了一眼,隐约觉得钟可情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便对着大家吩咐道:“四处看看,看装钱的箱子漂到哪里去了?那玩意儿轻,
应该没法儿冲出排水口”
“是!老大!”
西装男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又道,“给东家报个信,就说人已经解决掉了!让她尽快把钱打到位,否则别怪我们曝光她的身份!”
他语气狠绝,有破釜沉舟之势。
几个手下都被他吓到,“老大,有必要做得这么狠么,万一那个家伙……”“没有万一!”西装男眉头一拧,“这就叫狠?她害得我们不能再抢大陆这块肥肉了,付出点代价是应该的!更何况,我们帮她处理掉了眼中钉,她往后财源滚滚,也不会在
乎这么点小钱!”
“老大说得有道理!”
几个绑匪已然没了主张,全听西装男的安排。
“老大!装钱的箱子找到了”一个手下朝着石桥左下角的地方指了指,惊叫道,“你看,勾在树干上了,没掉进水里!”“真是天助我也!”西装男面上的阴沉之色终于褪尽,见钱眼开,这句话说得真是一点都不错。当你看到钱的时候,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都能退到九霄云外,就算他们很快就
要背井离乡也无所谓!
一个高个子的大汉走到他身后,朝着他的背脊,猛力一推。
西装男脚下一个不稳,便朝着水库里头滑去。水流急得如同瀑布,西装男是会游泳的,他拼命朝着岸边划去,扯着一根树枝死死不松手,而后瞪着一双死鱼目的眼睛,对着岸上的人斥道:“你们疯了么?你们这是要谋
杀老大么?快拉我上去!”
高个子的大汉走到他身边,冷哧一声:“凭什么?”
“你……你们……”“我们几个已经商量过了,我们老婆孩子都在大陆,你要我们去外地逃命,怎么可能?”高个子的大汉一脸惋惜,“你既然是我们的老大,我们做了错事,你自然应该替我们
担着。我们将现场进行一下伪装,让警察误以为你和季家大小姐在打斗过程中,不慎跌入水库溺亡。只要你一个人死了,就可以保全我们大家,何乐而不为?”另一个怯弱的手下道:“是啊,老大!那个东家最先也是你联系的,要说罪魁祸首,当然是你!我们只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罪不至死,你就大人大量,就当是为了兄弟,
黄泉路上好好走,别回头,千万别怪我们!”
“老大,你好走”
说着,一个手下踩住了那个树枝,奋力一扯,树枝便应声而断。
西装男来不及说话,便被急流冲走。
“噗通”一声,勾在树枝上的皮箱,也猛然砸向水面,溅起三尺多高的水花。
“兄弟们,命比钱重要,我们还是快些分头逃命吧!大家谁也没见过谁,谁要是落网了,千万别把别人供出来!否则,他儿子女儿、一家老小,都不得好死!”
几个绑匪四下散开。
水库这边的动静极大,警察很快就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开枪!”为首的刘督察道。
“不!不能开枪,要抓活得,说不定有同伙!”另一个小警员道,“季小姐、贺医生和谢医生下车前都关照过,为了老太太的安全,一定要抓活得!”“人质不在他们身边,他们明显已经谈崩了!季小姐现在生死未卜,贺医生和谢医生又都在水库,太危险了,一定要开枪!”刘督察看似冷静地分析着,但额头上已经隐隐
渗出了汗珠。
“刘督察,真的不能开枪!这会儿开枪只会打草惊蛇!他们已经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你闭嘴!谁说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现在季小姐、贺医生和谢医生都不见踪影,我不能冒险!我说开枪就开枪!”刘督察一声令下,水库四处立即枪声四起,逃跑之
中的绑匪纷纷倒地。
更多的警员赶忙涌上前去,想要制住那些绑匪,却发现他们均已被击毙,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贺迟和谢舜名听到这边的动静,赶忙冲了过来。
贺迟一把揪住刘督察的衣领,怒斥道:“为什么要开枪?子墨可能在他们手里,子墨很危险!”
刘督察沉默不语,而是指了指水库东南角的方向。
贺迟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季子墨常穿的那双银白色的高跟鞋正漂浮在水面上。
“不!不可能”
他的双目瞬间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穿梭在灌木之中,如同行尸走肉。谢舜名迟迟赶到,他水性极好,在克利夫兰诊所工作的时候,曾经拿过潜水冠军。他印象中的贺迟,向来都是阳光大男孩,大大咧咧的,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不会灰心丧
气。谢舜名心中一动,或许他真的错了,不管季子墨怀着何种心思接近贺迟,她于贺迟而言都是独一无二的。既然贺迟那样喜欢她,他这个做兄弟的,一味地阻止他们在一起
,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贺迟那副模样,谢舜名眉头一蹙,伸手在他肩膀轻拍了一下道:“你放心,我帮你救她回来”
说罢,他一个雀跃,从容入水。
贺迟像是被他一句话点醒,脱了鞋子,就要往水库里面跳。
幸而,唐糖及时赶到,一把死死将他拽住,扯着嗓子喊道:“姓贺的,你不要命了么?你根本就是个旱鸭子,逞什么能?”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去死”
贺迟急得冷汗直冒,一脚重重踹在石墩上!
他不会游泳,这还真不能怪他。小时候,因为父母的过失,使得他对水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后来,看过心理医生、做过各类心理辅导和康复训练,但始终不见好转。
这一点唐糖最清楚不过。
贺迟情绪不稳定,两个警察赶过来,立马将他拉住,生怕他会轻生。
谢舜名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库底部。水库下面的排水口直通湘江,吸力很大,若不是事先在身上绑了绳索,纵使是拿过潜水冠军,他也未必能活着浮出水面。他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对季子墨那个丫头有偏见,可生死存亡的一刻,他还是希望她能够平安活着。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就像是冥冥之中的牵绊,他
根本无法逃脱。
水库废弃了很久,水流之中夹杂着写碎玻璃片,大约是楼顶的窗户被砸碎,落入其中的。谢舜名深知自己的体质,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玻璃片,以保证自己的皮肤不被割破。在这深水之中,倘若像往常一样,一个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来个流血不止什么的,
那可是极为危险的。浑浊的水流之中,谢舜名隐约看到了一枚发夹,那发夹甚为眼熟,他几乎可以认定那就是季子墨的发夹。但水流深处很混乱,水草丛生,那些水草常年往日接受着流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