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端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想起昨夜的种种，将脸埋在被子里，身上穿着睡衣，显然，陆讫带她去洗过澡了，其实一直以来，在这些事情上，陆讫都是很尊重和保护她的，这些阿端都知道。

换好衣服，阿端难得的好心情，一直以来缠绕她的噩梦，昨夜，总算是没有再出现。刷好牙，走出去，远远看见餐桌上放着她最爱的皮蛋廋肉粥，脸上笑容加深，踱步过去，坐下，端起粥尝了尝。

陆讫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了一盘水果沙拉，“好吃吗？”

“还不错。”阿端如实回答，色泽香味相宜，不过口感上略有不足，“如果粥能再浓稠一点就好了。”

陆讫拿起勺子舀过一勺，放进嘴里，确实不够浓稠，“下次改正。”

“陆讫，”阿端放下勺子，走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顺势坐到他腿上，“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但是一直没问。”

“你说。”陆讫抱着阿端，舀过粥喂进她嘴里。

阿端思考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夏婉言好像和你挺熟的。”

“怎么这么说？”陆讫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反问。

阿端盯着他的眼睛，“她不喜欢梁媛。”

“所以呢？”

阿端拿过牛奶，一口喝下，“她不喜欢梁媛是因为她喜欢你。”

“她才不喜欢我了，她喜欢的，是权势。”

阿端再喝一口牛奶，摇头，表示不相信，刚想再说点什么，电话响起，拿起一看，任荼，赶紧从陆讫腿上下来，走到阳台上接电话，“姐。”

“元旦快乐。”任荼不改一贯的风格，电话开头第一句直接向阿端表示祝福，然后开始责问，“昨晚还有拍戏？打你电话都不接。”

“咳咳。”阿端拿着牛奶刚喝下，一口卡在喉咙里，差点被呛死，“咳咳咳。”

陆讫听见咳嗽声，起身走到阳台，拍了拍阿端的背，递给她一张纸，继续为她顺背。

阿端接过纸，擦干眼角被呛出的眼泪，总算舒服一点。

电话那头任荼仔细想了想自己刚刚的话，没毛病呀，怎么激动成这样呢，开口宽慰道：“阿端，你小心点。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毛躁的像个小孩。”

阿端顺了口气，对任荼解释道：“姐，我昨天给爸妈打过电话了，怕你忙，所以只给你发了信息，大概，大概是昨晚睡得有点早，没听见吧。”

听到此语，陆讫伸手，不满意地掐了一下阿端的腰。

“啊！”阿端转头，瞪陆讫一眼。

任荼听到声音，有些迷惑，开口询问：“怎么啦？”

“没事，姐，”阿端伸手打了陆讫一下，猛然想起昨日蔡安林说的，梦的来源往往起源于童年时期的经历，曾经最害怕的事情，在人处于不安的状态里时，会在梦中重现，但是阿端没有十岁以前的记忆，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经经历过什么极度恐惧的事情。但阿端不清楚，不代表任荼也不清楚。

开口问道：“姐姐，我小的时候，被人抛弃过吗？”

任荼心下一惊，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好半天，才将自己的声音找回来，“阿端，你怎么这么问？”

“我最近总是做噩梦，梦见自己一个人被孤零零的丢下，想回家，却找不到回家的路。”停顿片刻，阿端接着道：“昨天问了一个医生，他告诉我噩梦多半来源于童年的经历，所以我想问问。”

任荼听阿端说的平静，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努力保持，让自己声音平淡，听着静入江水，像极了她们姐妹间平日里的玩笑话，“你想想你在家里的地位，谁会抛弃你呀，就算真的要抛弃一个，被抛弃的人也是我。”

“姐姐，”阿端低头含笑，“怎么会，爸妈很喜欢你的。”

任荼对着电话“哼”了一声，“他们喜欢你。”

“姐姐。”阿端冲着电话那头的任荼撒娇。

任荼放下心来，看来阿端没有怀疑什么，轻声道：“我还有些事，你在剧组好好照顾自己，先挂了。”

阿端望着被挂断的电话，还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呀。

陆讫递给阿端一个鸡蛋，开口问道：“你姐姐怎么说？”

“她说没有，我想也是，爸妈那么爱我们，不可能丢下我们的。”阿端接过鸡蛋吃下，转身问陆讫，“你什么时候回去？”

“晚上吧。”

阿端望他一眼，“我下午有场戏，一会儿就得去，你送我到场地了就回去吧，晚上开车不安全。”

陆讫看了一眼阿端，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俯身到她耳边问：“这么想我走？”

“不想。”阿端摇头，“你走了就没人给我做饭了，剧组的饭，好难吃的。”

陆讫满意地笑笑。

“但是，元旦一过，将近年关，你就更忙了，我不想让你大晚上开车回去，好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第二天就得上班。”

陆讫伸手捏了捏阿端的脸颊，“难得，知道心疼我了，那我就下午回去吧。”

……

任荼按下挂断键，放下手机，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暂时松了一口气，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好半天，又拿起手机，给白若文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任荼直入正题，“妈，阿端最近又做噩梦，而且还是梦见一个人被丢下，找不到回家的路。”

白若文拿电话的手一抖，“她……是要想起来了吗？”

任荼叹口气，“应该吧，那时候医生就说过，她脑中的血块，不会一直存在的，总有一天会消失。”

“没想到等这一天等了快十一年，终于要来了。”白若文看向窗外，花园里的玫瑰花早已凋谢，只剩下窸窸窣窣的黄叶，等着风过留下痕迹，将他们带入泥土。

冬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