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苏丹已经进入热浪滚烫的夏日,平均温度高达四十摄氏度。撒哈拉沙漠的沙尘暴也暗中潜伏,等待伺机而动。
任端站在喀土穆城镇医院的顶楼,听风声从耳边略过,带着丝丝黄沙的味道。此刻已经步入傍晚,也遮不住炎日后的余热。天边的太阳渐渐西沉,晚霞绕着云浪戏耍,颇有一番“大漠孤烟直”的景象。
这就是非洲,摄影师镜头下磅礴的景观,却是个被上帝遗忘的地方,他馈赠了它恶劣的地质环境,也没有把平安和喜乐带给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人民。
今天,是任端来这里的第三个月,从最初到达的震撼到如今的无奈,令她感触最深的是人生的无常,意外和明天,谁都不知道哪个先来。而我们能把握的,只有当下。三个月以来,她同所有志愿者一样,每天都过的十分忙碌,但同时又觉得很安心,一股久违的平静感油然而生。
浮生偷得半日闲,在这个宁静的傍晚,站在医院的顶楼看一看身下这片大地。远处黄沙弥漫,却仍有行人走在路上,艰难前行。这里的人们,许多时候,是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有时候任端会想:上帝真的眷顾过芸芸众生吗?
沙漠,曾经是任端一度厌倦的地方,在她的印象里,那里代表着炎热,冷清,无生气,还有……死亡。
那时候的她喜欢天府之国的成都,古典而不失优雅,漫步其中,总有历史气息扑面而来;也曾经站在长城的尽头俯视过中国这片神州大地,品味几千年文化底蕴,浪漫且舒心;更一度着迷于阿尔卑斯山的雪和爱情海的景。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走进非洲,去的不是毛里求斯的海滩,而是靠近撒哈拉沙漠的喀土穆。
“Gardenia,别看了,有当地居民请我们去他家吃饭。”一口标准流利的中文,声音中带着冷静和沉着。
任端回头,一个身着蓝色连衣裙,头发扎成马尾的女子站在风向口,静静望着她,像不入凡尘的仙子,误闯了不属于她的地方。女子名为祁书,和任端一样,是三个月前到这里的志愿者。
“好,我们下去吧!”任端含笑,对祁书点头。
喀土穆的居民,请客吃完也许没有万分丰盛的佳肴,他们有的,是满腔的热情和真挚的心。
祁书吃完饭后抱着居民家的女儿,教她画画,耐心十足。
任端上前,坐在小姑娘旁边,小女孩正在全神贯注地画天际的彩虹。
“你对小孩子倒是很有耐心。”任端看着祁书平静的脸庞,眼神中流露出关爱。
祁书低头,看了小姑娘一眼,小女孩脸庞黑黝黝的,却不失可爱。“她和我女儿很像。”
“你有女儿?”任端吃惊。
祁书扭头看向任端,“我这个年龄,有女儿很奇怪?”
任端点头,“你看着像十八。”
“是吗?我很荣幸。”祁书放下小姑娘,“不早了,大家都吃完饭了,我们回去。”
小姑娘站起来对任端和祁书挥挥手,一口流利的英文,“姐姐再见。”
一众人等起身与居民告辞。
任端和祁书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三个月相处,她也大概了解到一些关于她的情况。以前的任端大概会去问她为何来这里,如今她更了解人活在这个世界的清苦,每个人都有她自己不愿为人道的苦衷,一如她,一如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无可选择。所以,她从不多问。
回到宿舍,任端简单收拾了一下,拿出手机,没有未接电话,没有信息。关上,随手将手机放在枕头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