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阮琝细细听着太后的话头和语气,以及……她话语中对自己隐隐约约的亏欠……
阮琝心中突然一动,隐隐就有了些猜测。
母亲之死的真相,她苦于人微言轻,搜罗不变。
且已经过去六年,该毁的,不该毁的,都已被阮林夫妻毁的差不多了。
那太后若是早早察觉了……她的手中,会不会掌握着当年阮林没有毁掉的什么证据?
她心中激荡,索性横了横胆子,赌一把——
“太后娘娘,妾身这些年总觉着,我母亲当年走的实在蹊跷。”
“平日好端端的一个人,五谷俱服,精神尚可。怎么就突然染了急病去了呢?”
“母亲那些年常来往禁内,您应当是知道的,即使是留了隐疾,再不能生育,她身体也一向是康健的。”
“她逝去半月前,还教了妾身如何击鞠……这么多年,臣妾午夜梦回,每每细思,都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太后与我母亲是姐妹,关系又亲密。妾身斗胆一问,关于我母亲的死,您是不是猜到过什么?”
太后抚摸她手的动作忽然一顿。
她抬起眼帘,仔细打量阮琝。
清冷皎皎,神情淡漠。
看似只是想求得一个答案。
但是一个人的眼神最深处,是藏不住东西的。
更何况,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是早就会了的东西。
她看出阮琝的心思,表面是要求一个答案,但绝对不止如此,一定还有别的谋算。
她眼光中的急切和忧愤是藏不住的。
但是她没有点破阮琝的心思。
而是顺着她的话,往那个阮琝期待的方向引。
“你母亲她,自幼喜欢诗文,喜欢极了。读了那么多年,最喜爱一首韩无咎的,鹊桥仙。”
“守喜好影响,她也极其倾慕那些善于作诗的才子,神交已久。”
“阮林其人,虽家世不显,但他才气出众,善于撰文写诗。”
“他与其他三位世家子弟,并称京兆四俊。名气不小,再加上,他长相俊逸非常,引来了许多适龄女子的情思。”
“那是在田家的诗会上,你母亲,遇见了……阮林。”
“阮林也做了一首鹊桥仙,恰巧被帘后的她听了去……鹊桥仙鹊桥仙,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可惜,她不是织女,阮林也不是牛郎。”
“我那表姨,也就是你外祖母。早就瞧出阮家不是好人家,那阮林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不堪之人。”
“可你娘不听劝,用上了平生所有的倔强,指天为誓,一定要嫁给他。”
“她是个傻女人。平日那么乖巧,一辈子只冲动过这么一次。只这一次,却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外祖母实在拗不过她,最终勉强同意了,但自此再不与她和阮府来往。”
“其实,她是想着,等女儿吃点苦头,回头了,看清了阮林,自己再带她去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