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余猗娴在余家住的最后一日,明天早上,就会有宫里的人来接她们这些新晋宫嫔们入宫。
自此,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1故往的一切,都和她再无干系了。
这天的天气好极了。天空蓝澄澄的,清透的出奇。穹顶被抬得极高极高,好似能透过那苍穹看到更远的地方。
万里无云,春风和煦。
正值午后,此刻,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
几缕温柔的阳光从白净的窗纸上透进来,斑斑驳驳照在余猗娴脸上。
光线错落,为她妩媚精致的五官打上一层朦胧的光影。鼻梁细挺,颧骨略平,唇珠饱满,还透着健康的粉红色。
在白嬷嬷看来,她的眼睛最美。明明是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眼角却是微微向上挑的,天真而又不失媚色。
因在出神,她眉眼微垂,愈发显出睫毛纤长。从侧面看,她的瞳孔中盈满了金灿灿的细碎光斑,灿烂明艳,美的几乎叫人不忍移开目光。
她还这么小,一颦一笑间,却已有了风华绝代的雏形。待真正长成,不知又是怎样的倾城之色。
白嬷嬷忍不住在心中赞叹。怪不得皇上心动,换谁见了这样的人间绝色,能按耐住呢?更何况是坐拥天下的君王。
这些时日的相处,白嬷嬷知道,这位余宝林有个习惯,她也和那人一样,很喜欢在窗边驻足出神。
在教习之余,不论昼夜,她总喜欢站在窗边,或卧在另一边窗棂下的窄榻上,出神或读书。
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就喜欢临窗静思这一点,她私心认为,余宝林和宫里那位主子,或许能处的来。
“白嬷嬷。”余猗娴轻声叫她:“不知您方不方便,和我讲一讲宫里贵人们的忌习?”
白嬷嬷致歉:“贵人们的忌讳。待日后小主入了宫,您自会知晓的。恕奴婢不能多言。”
余猗娴本来也没报太大期望,她了然颔首,表示明白。
白嬷嬷为她添茶,状似不经意的问:“听闻……小主会进宫备选,当初是府上主君和老太君的意思?”
余猗娴侧首去看她,明亮的眼瞳闪烁着,似笑非笑看着白嬷嬷的眼睛。
白嬷嬷面上依旧冷肃:“是奴婢失言了。”
余猗娴微微摆手,唇边蓄起浅笑:“不妨事的,嬷嬷知道也没什么。我当初会被造册,的确是祖母和父亲的意思。”
“家慈当初会反对,是她疼惜我,不想我走的太远。过往总想着将我往低许一许,方便时时相见。”
“母亲原本有些难过,但当祖母将道理与母亲细细阐明,告诉她我的前程比为人母的一点小心愿更重要,母亲便被劝服了。”
白嬷嬷听得分明。场面话与真话往往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套着说的,将余宝林的话掰扯开仔细琢磨,便能明白,她会进宫,是家中老太君与当家主母间的博弈。
而很显然,这位主母没能争过老太君。
1改编自唐、崔郊《赠去婢》——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