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氏之前并不知道女儿会入宫还有甘姨娘的手笔。此时乍然听闻,她心中气极悲极,脸色铁青,哆嗦着身子就要冲去侧院找甘氏算账:
“这个贱人!!毁了我还不够,还要毁了我的女儿!”
“母亲!”余猗娴紧紧搂住她:“女儿今日与您开口不是想让您动气的!外面宫里的人还在呢,恭娘和瑾哥儿还没定亲呢,好歹顾惜着余府的名声!”
“咱们不能冲动。女儿之前已经警告过她了,现在又又有了后手,她定会吃到苦果的。”
好说歹说安抚着关氏重新坐下,服了安神的参茶。她劝慰道:“斗了这么多年,咱们没想到她会在这里下手,这一局是咱们没算到,有所疏漏。成王败寇,下一局再扳回来就是了。”
关氏忍不住泪眼婆娑:“可是搭进去的,是你的未来啊。是娘亲没用,护不好你。”
“没事的娘亲,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2 天无绝人之路,这次进宫,谁知道会不会别有一番天地呢。”
她附首到关氏耳边:“女儿已有了法子,也好叫她以后有所掣肘,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女儿要离府了,”她转过身,冷笑一声:“不如就此成全了她。”
“甘小娘……已有三月身孕了吧。”她语气冷冰冰的,问的却不是关氏,而是直接问了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李妈妈。
李妈妈惊了一下,随即仔细盘算了认认真真回答:“是有三月了,应当还要再多一些。”
“……”余猗娴但凡想起这事,便如鲠在喉,关氏从小培育的好教养和容人之雅量她是半分也不想分给她。
那甘小娘要是安安生生的,她倒也不会对父亲的……多加置喧。
可这位妾室,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自打她进了门,三天一挑衅五天一争宠。
关氏虽是当家主母,可她被安仁伯府的老太太一路顺风顺水宠大,性情仁厚端庄,善良温和。
后宅的手段,她虽明白,却也不会去心安理得的去害人。故而甘氏愈发猖狂,关氏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老太太又一向是高高挂起,不闻不问。家中的主君——余耀德,更是耳根子软,惯被拿捏的。
关氏受了委屈,为了家宅安宁,粉饰太平,更为了心爱的宠妾。他要么置之不理,要么装聋作哑和稀泥。久而久之,关氏也对他彻底死了心。
但是家中不太平,最受苦的却是孩子。
余猗娴见多了母亲暗暗垂泪的样子,为了护着母亲不被欺负,她逼着自己迅速长大,,小小年纪,竟像已个常在内宅混生活的妇人,工于心计,满腹算计。
她一步步的下着棋,揣摩父亲和祖母的心思,拿捏下人们的性情,步步为营,竟替母亲,在这余府慢慢撑起了腰。
关氏看着心疼于她的少年老成,却已无能为力。
就连妹妹余恭娴,余猗娴心中明白,这个看似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她极为聪慧,深谙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处处帮着姐姐,必要时装傻充愣讨好卖乖。
在这样的宅子里,每个人都有面具。有的演给别人看,有的演给自己看。
1出自《诗经》中的《国风·卫风·木瓜》
2出自老子《道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