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嘴角动了动,端起酒杯饮尽,声音随后变得低沉阴霾,道:“是吗。徐将军既知道你的一切都来自董公,为何却不对董公鞠躬尽瘁,肝脑涂地呢?”
“……小人不明白。”
“荀攸可曾告诉过你,伍琼乃是朝廷叛贼?”李儒目光如剑,直刺徐荣。他没有隐藏手牌的意思,径直摊开在徐荣面前。
徐荣此刻心里只觉陡然一凉。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董卓和李儒。之前耍过的一些小把戏,实在太可笑了。徐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
“伍琼与周议郎,乃是董公面前的亲信,又怎会是叛逆之人?我只当这是荀攸挑拨离间之计,因而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恰逢发生皇甫嵩的事情。小人心中惊恐,一时将这件事儿忘了,才没有禀告給董公与李郎中……”
“是吗。”
李儒嘴角的笑意带着残酷的意味,“可将军想过没有。这些说辞,我能信将军,可董公未必会信您啊。若是没有曹操逃离洛阳,便不会有皇甫嵩之乱。这件事情,将军难逃其责。您自己心里也明白吧?”
“李郎中教训的是。”徐荣回答。徐荣怀疑,这个时候,他是不是该表现得慌乱不安,向李儒求助,才是正确的做法。但因为他心中的确不安,因而只得硬撑着,深深隐藏,一点不敢表现在外。
“这几日,董公一直想要问罪于将军您。是我以寿宴将近为由,请求董公宽宏大量,不要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董公才答应给您一个机会……”
徐荣心上一动,连忙问:“不知李郎中所说的机会是?”
李儒端起酒杯,将壶中最后一点酒喝光。随后,李儒从身后掏出另外一壶酒,放在两人中央。
“现今天下,乱臣贼子,不可胜数。不知道多少人,像皇甫嵩一样,对朝堂虎视眈眈。又有多少人,像皇甫嵩一样,想以天子的名义起兵。弘农王刘辩,性情温和,为人良善。但有人想要利用他这件事儿,却不得不防……如果将军您,能为董公解除这个心腹大患。董公自会心上感激,将您视作肱骨之臣。将军您意下如何?”
徐荣低头看了眼面前的酒壶,明白过来。方才李儒喝的那壶酒没有毒,但这一壶有。李儒这竟是要让他讲毒酒送与弘农王刘辩,将之毒死。
他不自觉咧嘴冷笑。
毒死前任天子?这是多疯狂的人才会想出的事情。别的不说,一旦事情传出去,做这件事的人,必定被天下唾弃,视为共敌。徐荣虽是狂傲,却也没疯狂到与天下为敌的地步。
而李儒这么做,分明又是借刀杀人之计。是的,如李儒所说,若能为董卓做好这件事儿,自是分外亲信。但谁能保证,徐荣能活着享受到这份恩宠和荣光呢?
几个呼吸之间,徐荣已做出决断。他明白这么做,对自己的影响,却也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不拒绝李儒,徐荣在大汉朝便没有立足之地。
徐荣长跪,取下腰间佩剑,横剑,迎着李儒,缓缓向后退出房间。
大门开启。
明媚的光线自外落入房中,照亮一角。房屋陈设颇为古朴,有几分木纹般的素净感。四壁挂着山水字画,很是雅致。
李儒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看着徐荣离开。此刻,有十几个死士,就埋伏在两侧的窗户后,只等李儒一声令下,便会冲进屋将徐荣砍成肉泥。但李儒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目送徐荣消失。
过了不知道多久,李儒才对面前的空气开口,道:
“去把吕布找来吧!”
李儒一个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他顺手倒了一杯酒,便想端起饮用,又突兀地想起这酒有毒。
李儒自嘲的哈哈大笑。不愧是徐存侑啊,李儒想着,这般勇武霸道,不知道这人将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