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婆子听闻了小棠这话后,便也齐刷刷看向稳稳当当坐着吃点心的苏清,毕竟小棠和林瑶儿这主仆两人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小棠作为个忠仆惦记主子难受去摘笋子也是合情合理。
苏清蹙眉,小棠是原主的贴身婢女,平白无故去了乡下三日,如今一回来见着她又是面上着急又是使眼色的,果然她和原主私自出府有关。
这件事就像是个蛰伏的巨蟒,一直在苏清心里盘旋不去,只恐巨蟒苏醒露出满口利牙撕咬下她的皮肉,越快明白意外溺亡的前后经过,才越快能平息心里的不安。
“咳咳……这件事没错,是我让小棠去的。”
苏清清了清嗓子,便把手边的牛乳酥放下,心里想事,胃口再好也塞不下多少了。
觅杏见了刚要递过来帕子给她擦手,却被小棠一骨碌给挤开了。
“你本事通天,拧的帕子倒是凉的,大小姐身子弱,要热帕子,让我这人微言轻的来做就是。”小棠嘴上边念叨着把帕子拿走重新拧,边拿眼夹了一眼觅杏。
这话夹枪带棍,苏清都听出来里头炮火连天的火药味,她抬眼看向觅杏,只见对方的眼眶泛红,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搅着自己的衣角,捂着脸便跑出去了。
屋内的两个婆子面面相觑,见小棠已经在服侍苏清也自觉没趣,行了礼便下去了。
苏清接过小棠递来的茶盏心里莫名尴尬,再怎么说,她以前虽然有钱,但也只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富婆,方才觅杏的眼神切切实实地让她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强霸民女的地主。
当然,觅杏跑了出去,所以还没强霸成功。
蜜汁挫败感和心虚感混杂在一起,倒是叫茶盏中上好的毛尖没滋味了。
“大小姐,大小姐。”小棠见旁人出去就立马把门关了,伸手在发呆的苏清面前晃了晃,见对方回神,小棠长吁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马扎上。
“大小姐你三日前没去别庄吗?怎么好端端地落了水?”
苏清面上露出茫然又泫然欲泣的模样。
“小棠,我……我也不清楚,我那日落水后便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
柔弱的病美人倦容犹在,红唇色浅,肌肤苍白,剪水秋眸中泪光点点,说话间就要落下泪来,却执拗地看着眼前人,目光内是满满的信赖。
苏清自信心爆棚地为自己的这通表演点了个赞,不愧是她,眼泪说掉就掉,手到擒来,不得个奥斯卡都可惜了,她要是没有那么多钱,没有那么多房收租。
就她这演技,去闯个演艺圈早就红透半边天了。
小棠既然是贴身婢女和原主关系又那么好,见这样凄婉的模样,肯定会心软。
苏清的小算盘打的噼响。
果不其然,小棠立马一脸心疼地拿了手绢就凑了过来。
苏清知道,这是来擦自己晶莹的泪水,于是相当配合地把脸往前伸了伸。
“大小姐别哭了,鼻涕都流出来了。”
“……哦……”
苏清面上没了表情,任由小棠给自己擦东擦西,“擦干净点。”
“不记得我重说就是了,大小姐可别再哭了,哭坏了身子可不好。”
小棠边给苏清擦着脸,边一件一件道。
“之前大小姐让我把几件细软换了这件事,我已经做了,现在全成了银票,都被我藏在别庄的地窖里头了。”
“本来三日前别庄外面我备了马车的,想着夫人要是追下来就带大小姐你往别处走,这天长地久,总能耗得住。”
“再说你怎么会去了东莱阁?我让浮青雇了轿子接你去别庄,她没来吗?”
“浮……浮青是……?”苏清皱着眉问道。
“怎么连她都不记得了?”小棠抬眸略有些揶揄地抬眼看着苏清,慢慢道。
“就是几年前牙婆子卖的一个姑娘,大小姐你心善,听说她是小时候被拐子拐的,咱们要是不买就要卖进青楼后,哭的成泪人似的,夫人不想买,还是你拿出了自己的体己钱买了她的。”
说完这句话,小棠又叹了口气,自从她进这屋子后,叹气声就没停过。
“唉,都说心善的人有好报,怎么就小姐你这样命苦,老爷夫人也是,瞒着你也是何苦,非要逼着你往二皇子那火坑里面跳,要是没这出事,大小姐你怎么会落水呢?”
小棠眼泪汪汪地看着苏清的脸,这几日苏清天天喝中药感觉自己脸都绿了,如今她正因为小棠的话呆愣在原地,这副模样落在小棠眼中。
就是赤裸裸地因为暗无天日的命运憔悴悲伤,她哭的便更厉害了。
殊不知苏清现在是脑袋疼,心里飞快刷过一串的卧槽和等等等等……
这信息量实在有点太大。
大小姐要跑路?
疑似和两个丫鬟串通??
甚至还有什么火坑二皇子???
在重新抓着小棠讲述一遍来龙去脉后,苏清渐渐石化在软榻上。
七天前,隋国,天顺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吏部尚书林肃清长女林瑶儿,被当今圣上赐婚给二皇子容景。
皇上赐婚,自然是光耀门楣的事情,但是偏偏,就是个二皇子容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