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不过三四岁大小的孩子被丢在冰凉的地上,小小的身体上溅满了血液,短小的四肢不住扑腾,一只粗大的手掌掐住细嫩几乎将断的脖子,另一只手正准备往小脸上倒热腾腾的药汤。
这哪是杀人?说是杀畜牲都有人信!
“住手!”不假思索地,黄芩大声叫住了那人的恶行。
这一声异常突兀,不仅倒药的人停住动作朝她看来,周围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也好奇朝这边打探。这些人见是一个娇俏的小娘子,不禁嘴上开始吐起下流话来,不堪入耳。
黄芩无视所有人的眼光与下流的声音,眼睛紧紧盯着那幼小的孩子,双手微微抖了起来,不知是惊的还是气的。她冷声道:“这孩子我要了!”
那药贩子打量了黄芩与身旁的侍卫,啧啧叹了两声,“你这婆娘身份不低啊!”
“与你何干?我要孩子,你要钱,仅仅如此!”
“臭婆娘脾气不小,你那爷们也不知管教一下!”药贩子放下药碗,将孩子像提鱼一般提起,“江湖人讲规矩!不多收你的,五两银子!”
生命在这个地方廉价得不像话!
黄芩随手拔下一根簪子,冷脸走过去,将簪子放在地上,挺直站着,“把孩子给我!”
药贩子随手一丢,弯腰去拿簪子,细细打量。黄芩快速稳稳接住哭个不停的幼孩,轻轻将脆弱的生命抱在怀中,然后走离了店门。
“有钱的娘们,就是败家!”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药贩子拿着簪子,不停嘟囔。
“夫人,这孩子……”温荒迟疑地看着黄芩怀中哭得厉害的幼孩,“您是……”
“我看他可怜。”黄芩说出实话。她虽算铁石心肠,可也不会见着幼小的生命在自己面前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消失殆尽,而坐视不管。
“这市场里的人大多是各国的流民,或者犯了罪的人,五国朝廷不想管,也管不着。”离云一脸淡漠解释道:“夫人你能救了一个幼儿,却不能救市场里所有的幼儿。不信,你看!”
“夫人,别看!”温荒瞪了离云一眼,连忙跳到离云所指的方向,挡住黄芩的视线,“别看!”
虽然温荒挡住,可黄芩却隐约见到了又是一个幼童被按在地上,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般,被人宰割!
心似是被人狠狠揪住,黄芩盯着怀中不停哭啼地幼儿,下定了决心,“我能!”
离云诧异地看着黄芩,说不出话来。他知道王妃特立独行,却没想到王妃竟想颠覆这个数十年的市场,打破江湖规矩。
“夫人,你认真的?”离云皱眉,“你一个弱女子……”
“停!”温荒打断离云的话,“夫人从来不是弱女子,既然说了,自然是认真的!”
“夫人,我信你!”温荒目光坚定地看着黄芩,“无论夫人做什么,温荒都誓死跟随!”
离云无奈地望着热血上头的男人,扶额摇了摇头。
“誓死跟随倒也不用。”黄芩将孩子递了过去,“你先抱着这孩子。”
温荒小心将孩子接过手,不甚熟稔地抱着。幼小的孩子用尽吃奶的力气在男人怀中扑腾,哭叫中隐约能听出是在喊爹娘。
从未带过孩子的男人眉毛几乎皱成麻花,竟是拿怀中的孩子毫无办法。他求救地看向一旁环胸看着他的离云,后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手指向刚才那药贩子方向,“这幼儿他爹没死。他一直朝那个方向扑腾,喊爹喊娘,你莫不是傻?”
“你……”温荒虽气,却也朝那方向望去。
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人正趴在地上,吃力地朝这边看来,嘴唇不断地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有黑色的液体不断流出。男人旁边的女人,脖子上鲜血不断涌出,却倔强地睁大眼睛朝这边望来,一副将死难瞑的模样。
温荒下意识地后退,手中抱着的孩子瞬间万斤沉重。他不是见不得杀生,也从不是良善之人,但今天就是不忍心这孩子彻底失去父母。可能杀人太多,也想积点福德吧,他这样想。
“温荒?”离云迟疑道:“你怜悯他们?”
“是又如何?”说着,温荒苦笑起来,“这孩子被我抱过,也算是一种缘分。冲着这缘分,我顺手救下他全家,也不过分。”
离云扬眉,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温荒走过去。
“这两人是孩子的父母吧?”
那药贩子正窃喜坐在地上把玩着金簪,听到声音,不耐烦地抬头看了眼,却见高大的男人冷若冰霜,他不由抖了抖。连忙将簪子踹入怀中,媚声道:“麻烦再说一遍。”
“这两人是孩子父母?”
药贩子踮起脚看了眼孩子,又低头瞧了眼地上激动的男女,终于想起这冷脸男人是刚才那财主的侍卫。他变得殷勤起来,“爷,应该是的。咱这些人心善,一般不会选择让他们骨肉分离。”
温荒瞪了药贩子一眼,眼神如冰,“别用咱!五两银子,这两人我要了!”
本以为这侍卫会像刚才那女人一样大方,却没想到是个抠门的主。药贩子眼神顿时变得哀怨,刚想开口拒绝,却瞟见这侍卫同伙的腰间闪着寒光,他向上一看,便见那侍卫正挑眉看着自己,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你们……”药贩子呲牙,露出黄黑的牙齿,显得面目可憎。“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温荒挑眉冷笑,“狗急跳墙罢了!别给爷说得这么好听!这两人值多少钱,爷心里有数!别把爷当傻子!原本五两银子都算是便宜你了,没想到你还不知足!若屁话再多,这黑市里多死一个人也正常得很!”
药贩子当即吓得腿软。心知这两人不是好惹的,便也不打算多事。大不了少赚二两银子,自己的小命总归是更值钱的。
惹不起面前的人,他将怒气全部发泄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身上。他抬脚狠狠踹了几脚地上的夫妇,”“呸!两条贱命,算你们走了狗屎运!”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药贩子说道。
温荒叫了声离云,离云不耐烦地走了过来,随手掏出一些碎银丢在地上,“自己捡。”说罢,便弯腰将一男一女提了起来,左右各一个,顺便吐槽道:“多事!”
正当时,黄芩从不远处走过来,冷着脸,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那瘦得像骷髅的女人哭哭啼啼,步履蹒跚,她浑身忙乱不堪,看不清面容。
执妃手,一路长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