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芩盯着床上趴着的男人,面色凝重。
再次跟着陆长翊来到殇魂楼,一切却截然不同。上次去的是一间寒气逼人的房间,做的是法医的活。这次来的是一间暖和而宽敞的房间,做她的本行工作,救人。
但是,这次的活……显然比上次难得多!上次验尸,查不查得出死因,并没有多大关系。可是,这次是活人,看陆长翊的表现,还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不过,这个人伤得实在是严重!
他全身都有数不清新鲜的刀伤和箭伤,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这些伤,对于普通的,医术不算差的医者费一番功夫处理好,并不是问题。诚如此,这些伤都已被处理过,上了金疮药,包扎好了。
最让黄芩犯愁的是,他脖子上的那根断箭。羽箭射穿了他的脖子,却未射出,卡在了他的脖子上。不过,也正是因为未射出,他才能活到现在。据黄芩判断,那根箭在大动脉附近,或者说,已经碰到了大动脉。
“怎么样?”看到黄芩久久不说话,陆长翊走了上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黄芩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转过身来,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几成把握?”陆长翊明白黄芩的意思。
“三成!”黄芩面色沉重。
如果是在现代的话,她有七成把握。但是,现在是在古代,医疗卫生条件达不到要求,而且缺乏药品和仪器。她能有三成把握,还需要陆长翊满足许多条件。
“三……成……”陆长翊极慢地重复了黄芩的话,脸上有了犹豫。
他请了许多大夫,都给出无救的回答。而眼前他的王妃,竟然有三成的把握……据他所知,面对这种伤,师父都只有一成还不到的把握。那……
“在半柱香时间内准备至少两坛好高纯度的烧酒,干净的四个个盆,两个装清水,两个装烧酒。还有一个瓷碗,一个瓷盘,金疮药,纱布。”不容陆长翊多想,黄芩直接说出了要求,然后走出房间。刚出门时,她转过身又说道:“对了,还需准备一个懂得一点医术的人。同时,房间要足够亮,特别是床附近。”
看着黄芩离去的背影,陆长翊凤眸微眯,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冷声吩咐道:“温景温荒,依王妃的话,速去将东西准备来。”
黄芩去了隔壁的房间,陆长翊为她准备的房间。她打开衣柜,里面衣服不多,但却有一件夜行衣。她快速地取出夜行衣,换上了这件虽然有些薄,但是贴身,利于她做手术的衣服。她又将一向垂在背上的头发,高高挽起,用宽布裹起,不让哪怕一丝碎发落下。
当黄芩洗好手,再次回到陆长翊所在的房间时,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而且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她眸中闪过赞赏之意。
她走向床,将她的小箱子打开,取出布包,把银针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她快速取出银针,不缓也不急地刺入男人的一些重要穴位,防止手术时流血过快,她来不及控制。因为做手术的医者,只有她一人。
“把酒倒入这个盆内。”说着,黄芩取出她找人打造的医用剪刀,还有一把刀口有些像手术刀其实更像匕首的细长的刀。
陆长翊亲自走了上来,将酒倒入盆中,说道:“我是你的助手。”
听到陆长翊的话,黄芩烧刀的动作停了一下,侧过头疑惑地看着陆长翊,手上又开始不断地转着刀,使刀受热均匀。
“最基本的包扎,上药,我没有问题。”陆长翊语气平淡地回答。
“那行!”黄芩将通体变红的刀从火上收回,然后将它递给陆长翊,“先拿着。”然后,开始在盛满高浓度烧酒的盆中,认真地清洗自己的手。
手洗好后,黄芩接过已经不再通红的刀,说道:“温景,按住他,不要让他乱动。”
温景没有犹豫,快速走了上来,避开伤的太重的地方,按住床上早已昏迷不醒的男人。
拿着刀,黄芩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她似乎还没有做过这样的手术。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心神,弯下腰,用刀对准横插着一根箭的脖子,缓缓切了下去。
“滋滋……”烫极的铁片与肉相碰,奏出令人害怕的音乐。床上的男人也被痛醒,虚弱地喊了声“啊”然后又继续昏了过去。
听到男人的声音,黄芩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冷静地切着。很快,没入肉中的箭露出了它的面目。
“将那把剪刀递给我。”黄芩伸手,快速地接过一把被陆长翊消过毒的剪刀。
剪刀和刀配合着使用,黄芩小心翼翼地检查着箭是否伤及了大动脉。当发现箭离大动脉还有三分之一个手指甲的距离时,黄芩松了口气。
她用刀将断箭剜出,放在瓷盘中。
“给他的伤口处洒上金疮药。”说这话时,黄芩的头上密布薄汗。
她在另一个装有清水的盆中洗了洗手,然后用干净的纱布擦干手。她从箱子里取出三银针还有早已消过毒晾干的棉线,认真地将棉线穿过针孔。
穿完针,黄芩将它们放在瓷盘上,然后再次在盛有酒精的盆中洗手。用纱布擦干手,黄芩拿起针,开始为男人缝合伤口。
手术缝线并不像别人想得那般简单。根据伤口不同,伤处不同,有不同的缝法。而且,这还需要医生有精湛的技术,才能将伤口缝得利于后续病人的恢复。
陆长翊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黄芩缝线,但眼中溢满了赞赏与连他都不曾察觉的心疼。他时不时地拿起手帕为擦去脸上的汗珠,轻柔得不像话。
等最后一针缝完,打好结,已过去一个多时辰。在这一个多时辰内,黄芩一直盯着伤口,弯着腰,连换针的事情都是通过陆长翊递给她。
想要用手扶腰,站直身子,却想起手上全是血。黄芩看着满手的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黄芩侧过头,定定地看着面带关心,高大俊朗的男人,嘴角慢慢上扬,桃花眼中柔情泛滥。
随着他的节奏,黄芩缓缓直起了身子,腰上的不适也减少了些许。
“还好吧?”陆长翊关心道。
“全身酸痛。”黄芩毫不掩饰。
“那你先去休息,剩下的包扎工作,我可以处理。”陆长翊放开黄芩的腰,在清水中洗出一块白色帕子,仔细地为面前的女人擦拭着手。
这种事情,一般男子都不会做,更何况时沙场上威风凛凛的战神。但是陆长翊不仅做了,而且做的极为认真。
黄芩失了神,定定地任由陆长翊摆弄她的手。许久,她口中慢慢吐出自己的疑惑,“你怎么会做这些事情?”
执妃手,一路长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