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青松旗如血
旦守红阳暮守月
出膛雷鸣歌仙阙
摔打龙吟咏妙绝……”
此时的何舒只有18岁,穿着一身迷彩服,胸前还别着一朵大红花。趁着休整的时间,她独自跑到练兵场上。看着军人前辈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听着他们喊着响亮的口号,她不禁诗兴大发,忘我地吟诗。可吟到一半,便被人打断了。
“文工团的吧?”一阵男声夹着军人特有的豪情,传入何舒的耳畔。何舒红唇微勾,涉世未深的人儿大胆又直率。稚嫩的脸庞盖不住调皮的小心思。“我是文工团的。不过……”何舒转身向身后的人来一个右惯拳。
那人堪堪地侧身避过,眼中却闪着自信和好玩的光芒。而一心只按自己的套路来的何舒没有发现他的神色变化。只见她闪到他的身后,以闪电般的速度将他的右臂缠上,扭扣在后背。用力踹向他的膝关节,再顺势把他整个人压在地上。“我是文工团里演侦察兵的。”
她得意洋洋地看着被自己牢牢地摁在地上的“俘虏”,没有发现她的“俘虏”此时轻蔑地挑了一挑剑眉,冷嗤一声。这个小丫头速度还挺快的嘛。不过,功夫还没练到家。但是,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吧?她踩他哪儿了?
“啊!”何舒还没来得及转变心情,就被突然弹起的“俘虏”死死摁趴在地。双臂被反扭,两个手腕被他的一只手紧紧扣住。何舒现在,除了五官能动,全身都动弹不得。“喂,同志,你踩着我哪儿了?”啧,失策失策,居然反被人钳制了。这男的把她掀下来,可以。把她摁趴在地上,也可以。但,踩她的尻,这有点过分了吧?
“呵!”那男的冷笑一声。小丫头,不是很能打吗?有本事自己逃脱。鬼叫什么?“你刚才也踩我那儿了。准你踩,就不准我踩回去?”
老天!居然如此流氓!她算是长见识了。“这哪儿一样啊,我是女的,你是男的。”
扣住双腕的手收紧,如不断加重的铅块压在她的手腕上。“战场上,没有男女之别,只有战士。”那男的冷下脸,严肃地说,“明白了吗?”
现在大夏天的,何舒却感觉身后寒气逼人。“明白!”天啊,一入伍就和一老兵杠上了。怪自己年少气盛啊。希望这兵不是她班长之类的。否则,这日子就会过得酸爽至极。
……
“大夏天的,怎么面泛桃花?”林子衿那欠揍的话把何舒从八年前拉回了现实。手握汽车方向盘的他两眼目视前方。但也肯定,回过神来的何舒给自己递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不调侃我就不会开车是吧?”如果不是他在开车,瞅着他这个调侃完她就得瑟到差点要哼小调的模样,何舒真的想往他洁白的脸上来一拳。人都30岁了,怎么还是那个喜欢逗她的邻家二货?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在夸你呢,夭妹儿。”不带这么强词夺理的。可是,论拽文,他能比得过一个语文老师吗?“如此说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那衿哥在我的心里,不就绿了吗?”语毕,抛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给林子衿。看着林子衿吃瘪的样子,何舒心里别提有多爽快了。
……
冷水落到萧御的头上,纯净的水滑过他深邃的眼;翻过他高挺的鼻梁;湿润他薄凉的唇瓣。水花溅起,他宽厚的肩膀上,今日的尘埃被弹去。流水飞落,他宽阔的胸膛中,躁动之火渐渐退去。
他该冷静一下了。今日一整天,他做了太多仿佛从心又仿佛违心的事情。从抢了钟茗乐的手机来翻找何舒的手机号,到与何舒两唇相近,他居然有一瞬间还想吻上去,再到刚才走了之后绕了一圈又回到警局,因伊人已离开,他心里还有些许失落,这些让他吃惊的事情,证明着他今天失去了理智。
动心了?怎么可能!她与他相识不久,相互不了解啊。一见钟情那些大多是错觉。一定是一直单身而引起的错觉。嗯,过几天就好了。
……
“咦?原来我跟你通话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了。”若没有手机,那在这个红灯路口等上两分钟,是一件多么无聊的事啊。“陌生号码。”
林子衿瞄了一眼何舒的手机。哟,打进的次数还不少呢。这么情真意切?萧御是他兄弟,何舒是他发小。还有一个……他着实为难啊。闭口不答就是了。“会不会是学生家长?”何舒嘀咕着。因为打的是她的工作电话。
……
铃声还在响着,手机在萧御的手上震动着。来电的号码他太熟悉了。这不就是今天下午他拨打了不知多少次的号码吗?这不就是那个承载过他无数的担心和希望的号码吗?这丫头终于发现他曾经疯狂地拨打过她的号码了。
悦耳的手机铃声刺激着萧御的听觉感受器,但传出神经所连接的效应器,却是他的心脏。心弦被拨乱。接不接好呢?他呼叫了半个小时,她都没接。凭什么她打过来他就要马上接?不过他一大老爷们儿跟她较什么劲儿?坦荡一点不好吗?但是若接通电话,他要说什么?她不需要他的担心不是吗?然而,他突然想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
一家餐厅的包厢里坐着一名男子。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遮盖不了他的英气豪情。战场上的风沙赐予了他超越年龄的成熟。双手温热刀枪,留下的是老茧与创伤。家国重任练就了他结实宽厚的肩膀,压不垮他挺直的脊梁。
听惯了枪声炮响的耳朵好像听到了远处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一步步靠近。一口凉白开入喉,无法安定他紧张的心。四年了,她会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还是那头短发?会不会还是不穿军装就喜欢穿裙子?四年的日夜里,放下刀枪,双手便犹如依旧沾满了她的泪水;闭上双眼,黑暗中便依旧是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咔嗒。”包厢的门开了。“就你一个?”看见只有林子衿站在门口,那男子根本没有掩盖他的失望。
“呵。第一个进来的不是心里那个人,顾溪源同志很失落啊。”啧啧啧,同是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兄弟,为嘛待遇差那么远呢?“在我后面呢。”林子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会儿,一定要把他的津贴给吃没!
顾溪源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人,嘴角轻扬。成熟沧桑的脸上添上了一抹少年的稚嫩。“亦初。”你来了。亦初,亦初,这是否,还是我的专属称呼?
……
“你叫什么名字?”戴着上尉军衔的顾溪源走到队列里,一脸严肃地盯着穿着迷彩服,站得笔直的何舒。根据花名册显示,她叫何舒?
何舒:“报告。”
顾溪源:“讲。”
何舒:“我叫新兵。”
顾溪源:“……”
众人:“……!”
“觉悟还挺高的嘛。”小丫头,想忽悠他?是觉得他智商不高,还是她本来就技术不好啊?
“嘿嘿,我跟利刃出鞘学的。”八颗白花花的上齿露了出来。她那忠厚老实的憨样儿映在了众人的眼里。
“我问你姓什么名什么。还有,说话之前先打报告。”小丫头不笨嘛。不是在忽悠他,而是在迷惑其他人呢。有点儿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