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刘进还是将杯中最后一口酒饮尽,赞叹地说:“就算身怀异能,但敢在我边军中穿阵而过的,他也是第一人,胆识可不是单靠本事就可以有的。”
宋问听他说了这许久的边军生涯,还是第一次听他称赞敌方将领,看来这人给他留下的印象非同一般,刘进说到此处,心有感触,兴许是回忆起了战场上搏杀的时光,整个人看起来都老了许多。
“先生不知,我那一伍的兄弟,正是阻了他一枪而扬名,本来想着从此平步青云?回想起来也天真得很,大浪淘沙,能活下来都是万幸,哪里有多少机会给你,活着的人痛苦,死去的也痛苦。”
他猛地扒了一口饭,继续言道:“也是够幸运了,战况激烈,我们并未遭到同僚的倾轧,谁又有闲工夫来管我们呢?什长战死了直接拿我补上,伯长阵亡了,我就是代伯长,结束后一回首,我那一伍的同乡,早就横尸当场了!”
刘进说着都有些失控,同宗五人出乡,到头来只有自己只身返乡,他无愧于赵国,却愧对将四名族人托付给他的乡亲。
宋问看他心情激荡下连连咳嗽,用手抚着他后背,悄悄地用清气帮他调理气息,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惊扰宋先生了,这人一老就废话多,秋姑娘倒是安心读书,不论闲书还是圣贤书,有益身心就行,女娃子还是要多读书哟~”
刘进感慨一声,也没心情吃饭了,胡乱扒拉几口,就收拾碗筷走出了草屋,雪花漫天,将他的身影埋没在黑暗中,夜色不知何时抹除了最后的一丝昏黄,这天更冷了。
秋菱在这个时候抬头,明眸盯着宋问,清喉震声:“师傅,为什么要互相搏杀?”
“信念、贪念和求生念,千百种情绪加身,最后都想全身而退,如此解释,可能明白?”
“徒儿知道了,师傅。”
宋问说他所知之事,秋菱知他所知之意,两者都是这个世界的探索者,未知在他们无限扩大的世界观中,变得无比庞大,直到他们像刘老汉一样,疲累了,才会觉着世界就定格在某一刻,你最想回望的那一刻。
刘进这次去得有些久了,好一阵子,宋问才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有心了......”
“师傅,您说什么?”
“没事,你好好看书。”
再有一会儿,刘进才冒着风雪跑了回来,用布裹着书揣在怀里,他一拍腰间那只小酒壶,笑着说道。
“族长正好来看望我们,顺道去取了几本书来,我寻思着秋姑娘爱看书,这书简哪够看啊,还是纸质的书籍耐看啊,不过明天还得还回去,他可宝贝得紧呐!”
他其实也不懂这内容,想着一卷书简有什么内容啊,长得再好看,也不过些许内容,哪有这厚厚的书卷看着爽快啊。
秋菱见他将书推过来,将那薄薄的玉简收起,伸手接过了,俏声说道:“秋菱谢过老伯。”
“不用谢,没多大点事。”
刘进看她青春年少,估摸着最喜欢奇闻怪事,特意让族长帮忙挑选的,都是故事性强的书,见秋菱放下玉简,开始翻阅书籍,他也是欣慰许多,至少看起来还合乎姑娘心意。
他将手中小酒壶解下,刚喝了一口,惊讶地说:“宋先生,您怎么点的油灯?嗨!你瞧我,行走江湖怎么能不带火折子嘛。”
宋问只含糊着回答,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手一挥就燃起灯火吧,刘进一有酒喝,又天南海北的与宋问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