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都走了。”

他说：“到我了。”

我红着眼睛扭头愤怒的看着他，“你走什么走！”

黑无常努力站直身子，勉强笑着，“傻丫头，我说笑的。”

“不准骗我！”

“……不骗。”

阎王说，“带着孟婆婆和白无常，再去辟心崖坐坐吧。”

我们拿着手镯和玉坠，来到辟心崖待了一夜，看了最后一次日出流光，彼岸花开。

回去的第二日，黑无常不行了。

曾经胖胖的男人，如今也瘦弱的不成样子。

我和阎王默默陪着他，陪他最后一程。

我给黑无常削着梨，努力镇定的说道，“我就知道你骗我。”说到最后几个字，忍不住声音哽咽，“你能不能不要走啊。”

黑无常笑着，“老白走了，我……不想独活，走了也挺好。”他想抬手摸我的头，伸到一半，可没有力气，想要放弃。

我急忙将头凑了过去，“快摸吧，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再也没有，不能……摸我的头了。”

我喉咙滚动，强忍着眼泪。

“傻孩子，你活下来就好，我们几个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够好好的，只要你好我们就无憾啦！”

“嗯……”

阎王在一旁，眼睛也红肿着，嘴巴紧抿，不发一言。

但我知道，他也难受，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难受。

身为地府之主，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看着他们一个个陨落，这有谁能承受的了啊。

一个时辰之后，黑无常消失不见……

我想哭，可眼泪早已干涸。

阎王道，“幸亏你还活着。”

“你呢？”

“三日之后，回归地府深处，而新阎王会再次从地府深处而来。”

“那还是你吗？”

阎王沉默片刻，“不是。”

都走了，都要离开。

“夙白妹妹，你从小就坚强，有韧劲，我们离开了，你可要好好的，地府的小饭馆还是你来开，天上的人会帮你，你……”

“打算让我失去记忆，和仇人生活在一起吗？”

阎王没有说话。

而后道，“三日之后的午时，给我做一份红烧狮子头吧。”

三日之期已到，我拿着精心制作的红烧狮子头，和天上的人一起，来到地府最东端，送阎王而去。

玉帝虚伪至极，末了说了一句，“你们感情深，那就说说话吧，我们先告辞。”

人群散尽，剩下了我和阎王。

“闻着就香，好了，走了。”阎王接过食盒，笑着摆摆手，胖胖的身子逐渐走入了地府深处。

至此，天地间就只剩下了我一人。

那些疼我的、爱我的人，都不在了，再也回不来了。

一路行尸走肉般回去，我坐在了靠窗的凳子上。

往事一幕幕回放，那些欢乐的、吵闹的，好像不是我的回忆一般。

几日后的清晨，我发现自己的身体正慢慢变得透明。

我也命不久矣，彻底除掉窥命帛和元昆神君要以生命为代价，而这几日的苟且偷生，是白无常的玉坠为我续命。

做最后一个走的人也挺好，他们会以为我可以活下去，这样离去而无憾，多好。

送走了白无常、孟婆婆、黑无常、阎王，这次，终于到我了……

黄泉小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