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即刻翻身下马,闯进了院门,却只见呆在绿荫下雕刻的于父,并没有心心念念的那人的身影。
齐弘丞心尖一颤,应该、是在里边吧,或者出去玩了?阿绿最不耐烦待在房间里的了。齐弘丞喉头一哽,一步一步沉重地来到于父的面前,“爹,阿绿呢?“
于父扫了他一眼,叹道,“走了,早上就走了~“想他昨晚还让夫人去那边看了几回,都乖乖的躺在那儿,好不容易到了大清早,谁知道,一推开门,人就没了……
早上就走了?为何不留下来,哪怕看我一眼?
难道,当初的那些、都是假的吗?
或者,你、恨我吗?
齐弘丞感觉胸腔中似有什么在翻涌着,又似什么都没有。他猛地跑出院门,翻身上了骏马,策马而去,背载一身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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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后,于父、于母相继逝世,于家弟弟也早已结婚生子。
于青绿来到一个荒芜人烟的角落,若是有人能来到这个地方,而且,那个人还是某绿熟悉的人的话,定会震惊,为何,时光,不曾在她的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那个地方,似乎与别处不同,有什么不同呢?一时间也说不出来,但是,认真想想,此处,没有哪怕一草一木,没有虫鸣鸟叫,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茫茫的完完全全的荒芜,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声音,荒凉沉寂得令人恐惧。
明明,这儿的无处不在的风沙,在动,如沙尘暴一般在疯狂地搅动,怎么会、这般静?
于青绿还是一袭浅青绿色的衣裳,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在这遍地的荒芜中,似乎成了唯一的色彩。
伫立在在这狂沙风暴中,似成了唯一的静。
于青绿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一片风暴,风暴最深处的那一丝漆黑的裂缝,那里藏着最漆黑的夜也无法比拟的深邃莫测,是天地间最纯正的墨汁也点染不出的浓墨色。
似藏着撕裂一般的恐惧,又像带着无限的吸引力。
她用天衍之术寻了这儿十年,在这儿呆了十年。
终于,于青绿动了,她向着那似裂缝走去,才踏出一步,她觉得,她的筋骨似乎有些错乱了,很疼,像全身被撕裂一般地疼。
一步,青丝换白雪,朱颜已迟暮。
二步,白发稀疏落,牙齿几已无,佝偻皮包骨。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些迈不出步伐,她、此时看上去,竟比垂亡之际的最瘦弱的老人还要衰老。
她像一只小猴子一般,蜷缩在宽大的衣袍中,明明,刚刚,还很合身来着。
她感觉她全身的筋骨都在错乱地拼接,疼,似乎全身都很疼呢。
她疼得再也看不清远方,再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一个什么样子,甚至不知道她此时在干什么。
只有唯一的一个感觉,疼。
只有唯一的一个信念,前、前面。
二步半,她轰然倒在地上,已然不成人形,只是一团不知名的物体,似乎越来越小,竟像就要被这风沙吹散一般。
那团物体又向前蠕动了几下。
三步,烟消云散。
在离裂缝还很远的地方。
要、结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