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阶是被冷醒的。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还分不清自己在哪，脑袋就一不小心撞到了假山的石壁上。

“嘶……”他抱住自己的头，小嘴瘪了瘪，又有些想哭。可是昨天晚上已经哭了太久啦，再也挤不出眼泪了，倒是肚子又叫了起来。

一天没吃饭了，小凤阶捂着头小心翼翼地从假山洞里钻出来，准备先回去吃点东西。

可是等他一出来，却是傻了眼。眼前假山翠石，玲珑曲池，却都是陌生的景象，心里顿时一慌，小嘴又往下瘪了瘪。

不行，不能哭。

他握了握自己的小手。小凤阶已经没有母亲啦，父皇也不喜欢自己，母后也不喜欢自己，再哭就更没有人要啦。

于是他决定先往太阳升起来的方向走走看。

没走多远，就看见前面站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还牵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一旁还立着一个太监，小凤阶盯着看了半天，认出来这个是母后身边的大太监。那太监十分恭敬地对着胡子老头笑着说了几句话，就躬着腰走了。

是母后的人吗？

小凤阶心里有些怕，正想悄悄从另一边溜走，就被那个小男孩发现了。

小男孩睁着圆圆的琥珀一样的眼睛，挣开白胡子老头的手走过来。

“我叫张敬之，你是谁？”

小男孩的声音清澈而干净，不仅声音，连他的小衣服，小鞋子都崭新白净，被熨得平平贴贴。小凤阶看了看自己在外面睡了一晚上皱巴巴的衣服，把脏手往身后藏了藏，头也低低地垂下来了。

一边的白胡子老头也注意到了他，拄着拐杖走过来。“敬之，怎么？碰见朋友了？”

“对呀对呀！”张敬之也不在意小凤阶有没有回复他，仰头挂起一张大笑脸：“师傅，你看他多可爱。”

这好像是头一次有人夸他。小凤阶惊诧地抬起头，前面的一老一少都在对着他笑，笑容干净明朗，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就好像，就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值得伤心的事情一样。

小凤阶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好像有好几只毛毛虫在背上爬，他觉得自己站在他们两个身边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他下意识就想逃开，只是脚才一动，那小男孩的手就伸了过来，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他的手里。

“皇后娘娘送我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小凤阶把手张开，手里是一枚小狗样式的甜面糕。他认得这个，他的二哥，就很喜欢吃，经常在他面前炫耀。这个小甜品在宫里并不算稀罕，可他从来没吃过。有一次实在是馋了，和母后请安的时候提了一句，母后直接把整盘甜面糕当着他的面扫到地上。

“哎呀，脏了，不能吃了。”他现在还记得母后当时那轻描淡写又饱含恶意的语气。

当时他不懂母后为什么对他那般不喜，可是现在他懂了。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名怒气，小凤阶把甜面糕狠狠丢到地上，转身跑开。

“谁要吃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