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轻得像风。
……
叶蓁蓁眼里的光被这阵风熄灭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座位,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的流仙阁。
直到躺到床上,神魂才晃晃悠悠归位。
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之前他对自己太好,才引得她多了几分奢望,有时竟也会相信他有可能成为自己的依靠。
然而事实上是,不过一两座城,他便可以随意将你弃如鞋履,就如当初桃花林里冲撞辇架的陈美人。
南乡,南乡。
回过神来的她开始觉得今晚的事情有些蹊跷。皇帝强拉着她参加她本不可能出现的宴会,又一反常态地把她推到众人眼前,还有那太子夏轲,明明眼疾严重到要自己站到他面前才能看清,又怎么能隔着大老远就觉得她眼熟?
怎么偏偏都这么巧呢?
她在床上躺了一夜,把殿上夏轲的每一句话都在心里反复琢磨,眼睛亮得惊人。
她下午落了水,夜里又没睡好,第二日起床头就又有一些昏沉。
绿衣看她脸色不好,吃过早膳便去找了小张太医过来。
小张太医给她诊了脉,看她的时候眼里带了一丝怜悯。
叶蓁蓁注意到了。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掀开帐子,男女大防如今已不重要,左右她马上就不是这后宫里的一员了。
此去南乡,无论前途如何,也与这四方天地再无瓜葛。
“你也知道啦?”床上的女子软软地笑着,一脸不在乎地看向自己,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眼里蕴着水光粼粼。
张敬之心底一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见他这个样子倒是有些被逗乐,反过来安慰他:“小太医你别难过呀,我到南乡去之后过得也是帝姬的日子,比现在每日里争来斗去的可不更舒坦些?”
可她又怎知,若她回去,必将卷入南乡皇室与圣教两大势力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作为前代圣女的独女,她极有可能被推到新代圣女的位置上,到时候,她的一切都将不再由她左右。
可她真的不知道吗?
张敬之不忍再看她强装的笑脸,别开头:“你走之前,我会把你之后一年用药的分量备好。”微顿了顿,再道:“大庆与南乡商路还算顺畅,等用完了,我再给你寄。”
她依然笑着,眼中星子渐起:“那感情好啊。小太医,我走了你别想我哦。”
……
金乌西沉,疏云晚霞漫洒天穹。霞光映在未央宫的琉璃花窗上,折射出五彩微光。
宫门被打开一条缝,有朵梨花挟风卷入,落在殿内一只鹿皮翘尖靴绒面上。
“你真的要让她去南乡?”有人问道,背着光,看不清模样。
“为什么不?”皇帝坐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方玉印,暗红印泥不慎蹭上他的广袖袍口,留下一滴蚊子血。
“凤玠,我知晓你不是这样的人。”那人有些无奈,“不能试着放过自己吗?”
“一个女人换来南乡三座城,不值得?”皇帝脸色一沉,玉印掷出,磕在青色石阶上,缺了一角,滚落一旁。
来人沉默半晌,转身离开。
“凤玠,希望你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