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日子过得清贫,但老太太脸上却丝毫没有窘迫,动作从容而且优雅。
虞成蹊照例问了句:“最近还好吗?”
老太太立马欢欣雀跃,激动的情绪让她原本苍白的脸变得红润起来:“好着呢!我这个人就喜欢清净,没事种种花,养养草,再读点闲书,一天转眼就过去了。”
老太太的答案还是一如既往,但她的眼睛却一改温和,亮得惊人。
知道她想说下去,虞成蹊便没有打断。
“只是最近那些老头、老太太时常找上门来,问这问那,简直把我这当社区服务站了!”她语气带着几分埋怨,但心里却乐开了花,说话间竟然带出了几分俏皮,“今儿个赶巧,遇上个清净日子,要是明天才来,老太太可没有功夫搭理你。”
两人闲聊了一阵,虞成蹊大多数时候扮演着倾听的角色。老太太也不遮掩,问什么答什么,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忌讳。
一直到他说:“我本该带她一起来……”
老太太脸上的欣喜烟消云散,急忙起身,木椅发出“吱”的长声,她不停地摆动右手,厉声打断他的话:“别!”
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她深吸一口气,失神地坐回椅子,本能的调整一下位置。
愧疚从她脸上的皱痕中探出来,内心一阵揪痛,声音轻如羽毛,飘飘然然:“我可没脸见她。”
说完这句话,她垂下眼帘,她有意收敛自己的情绪,眼睛斜着再次看了看那只老旧的怀表。
再抬头,她已经平静下来,目光审视着虞成蹊。
年轻人不骄不躁,举止从容实已为难得;
况且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且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所爱之人。
最关键是长得还一表人才,小丫头可最爱臭美呢。
老太太越看越满意,但面上却不显分毫。哪有急着把自家姑娘推销出去的理?怎么着也该为难一二。
略微浑浊的眼睛里换上了按捺不住的幸灾乐祸:“阿曼和我关系要好,自不会为难她,你就……还是自求多福吧。”
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想要娶人,就得先闯过关卡。
“最难的一关,我已经过了。”虞成蹊陈述着事实。
老太太情绪不明的盯着面前这个年轻人,试图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东西。可那脸镇定自若,心思让人难以揣测。
过了大把岁数的人都无法看透的人,小丫头只怕是降不住,只有被他忽悠的份。
半晌之后,长舒一口气,算了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经历吧。
她撑着桌子,站起身来,严厉的看向他,嘴里强硬道:“若是你敢负她,老太太绝不会轻饶你。”
抛出这句话,她停了几秒,背过身走到书墙尽头,弯腰从最角落里取出一本薄薄的笔记。
手轻轻地拂了拂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爱怜地抚摸着右下角的位置,慈爱中泛起怀念。
虞成蹊跟在她身旁,叫她把笔记递过来,也不多问,双手抬起准备接过笔记。
老太太只觉得心里一空,颤抖的手猛然抓住了书角,手指用力拽紧,嘴皮微微抽动。
但她心里清楚,是时候该放手了。几经挣扎,她用沙哑的声音,沉重地交代道:“好好待她!”
老太太手一松,虞成蹊却觉得手中的笔记有些沉重。他掏出一张手绢递到老人面前,郑重的承诺却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我会的。”
老太太接过手绢,慌忙背过身去,眼泪在眶里打转,声音哽咽:“快走……别让她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