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纳她为妾。”兰庭想也不想便说:“从前我不知道她的性情,都没想过听从祖母和曹妈妈的意思,更不说通过此事,我更对她心生厌恶。只是她有些死心眼,认定了母亲的交待要终生为奴为婢,否则就是不忠不诚罪该万死,我那时是想给她一段时间,好让她想明白了,无论什么时候愿意嫁人,我都会托人给她找个好的归宿,要是她执意如此,也只好随了她的心愿,终生为奴为婢罢了。”
但和柔的心愿明显并非为奴为婢……春归暗道。
“明日始,我会调她去外院书房,这样一来她就再也扰不到辉辉的清静了。”兰庭又道。
春归连连颔首表示赞同。
但心里却在思量:他能直言不讳对和柔心生厌恶,却还怕那死心眼的姑娘当真去寻了死,只是把人调去外院书房,免得和柔今后在斥鷃园里再次惹是生非,他对和柔如此宽容,怕不仅仅是因为以和善为念,更不像是因为亡母所赐,真正的因由又是什么呢?
虽说春归刚刚的确答应了和兰庭的约定,但她一时之间可做不到完全的坦诚相待,有如刺探兰庭并不想说出的密隐,这样的事仍然是春归防杜慎严的,倒是对另一人的处治,春归原本有些犹豫并不愿意干预,但这时却说出来和兰庭商量了:“和柔心存歹意然而陷害他人未遂,且她毕竟是母亲从前的旧仆,故而我才容她这回过错从轻处罚,但钏儿及其父兄却能听从曹妈妈的指使,从外头买办秽药传递挟带进来,这却万万不能轻恕,也好教其余下人仆役都警醒,主家再宽容,都不可能纵容这样的行为。”
“辉辉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兰庭问。
“当众施以笞杖以为警诫,再罚作田庄劳役。”
“终归还让他们有屋宇容身衣食维生,辉辉这样处置其实已属宽容了。”兰庭赞同道。
他厌恶阴诡歹毒,但并不是一味姑息养奸,要若今日是和柔听信了曹妈妈的指使真给他下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恕只是小惩而已,但和柔却并没有依令行事,说明还是当他为主人的,不像曹妈妈只对朱家耿耿忠心。
可钏儿及其父兄虽然只是听令行事,但触犯的却是背主勾通外奸,这条无论哪家哪户都不能轻恕的罪行。他们可不确定和柔会不会听从曹妈妈的指使,在他们看来,只要和柔能给他们好处,哪管大爷会不会被阴谋算计呢?
这样的奴婢不要说笞杖罚作劳役,就算打死了官府也不会追究,手里不想染血的主家,多半也会把他们发卖,然而犯了背主大过的奴婢可没哪家高门望族愿收,愿收的必定都不是什么衣冠大户,钏儿多半会被卖去烟花柳巷,她的父兄则多半充作苦役劳工,比如采矿掘石一类,劳苦不提,多半还有受不尽的苛虐,吃不饱穿不暖,这样的苦役多数没两年就会病疲而死。
春归口上虽说重惩,然而对待钏儿一家已经十分宽容了,小小的皮肉之苦后,只要勤奋肯干,在庄子里也能吃饱着暖不受饥寒。
只是能在府院里轻轻省省的谋生,下人仆婢也没几个愿意去庄子里受苦,警诫的效用仍然是能够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