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春归以为彭夫人不会善罢干休,否则她也没有必要领着剑碧跑来老太太跟前理论了。
谁知彭夫人虽说看上去一脸的不服,好像还有长篇大论立即就要出口的样子,张张嘴唇却闷闷道出个“是”字,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追加了一个提议:“庭哥媳妇是新近进门儿,短短一段日子又闹出了不少是非,如今斥鷃园里又没个老成持重的管事妈妈,媳妇以为到底还是不妥当。再者眼看着庭哥儿春闱之后紧跟就要入仕,庭哥媳妇少不得和各家女眷来往应酬,京城里的人事礼数她都得学着些,身边也该有个稳重的妈妈指点。”
这是要盘算着往斥鷃园里塞人,弥补曹妈妈的空缺,彭夫人就是看不顺眼春归这个新媳妇竟然能够早早过上清闲日子。
但春归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支着耳朵听彭夫人提出的人选:“家里的姐儿们现下有女先生教导,又自来听教温顺,怫园里也不需费嬷嬷时时盯着劝束了,媳妇看来,莫如便让费嬷嬷调出来,给庭哥媳妇做个帮手。”
才送走曹妈妈这尊大神又将迎来费嬷嬷这尊菩萨,春归表示她真是人生艰难不得清静,奈何老太太已经冲她招手,她也只好过去“听判”:“费嬷嬷也是老家人了,从前你婆母嫁进门的时候,府里的人事规矩就多靠她的提点,还有庭哥儿的姑母,打小也就是费嬷嬷在旁教导的规矩,她是个可靠人,你有她在身边提点着,也能尽快熟悉家里的规矩。”
长者赐不敢辞,更不说长者令了,春归胆子再肥一圈儿也不敢违逆,她连忙展开笑脸:“多亏有祖母、二婶费心着想,时时处处都关照媳妇。”
彭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提一提腮帮:“大姑的德言容功,可是满京城都交口称赞的,虽说幼承庭训论来都是老太太教导有方,也少不得费嬷嬷当年在旁时时劝勉,她可是再稳当不过的人,总不会一去了斥鷃园又再变了个人儿,被指责为跋扈无礼了罢。”
说来老太太生的这个独女,的确就连沈夫人提起时都硬是找不出什么谬失,也就一句带过告诉春归还有这么个长辈,没想到春归竟有幸和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姑母“共用”同一教管嬷嬷,这尊菩萨看来她是必须小心供奉了。
今日吃一闷亏,春归原以为总算是平息了这场无端的风波,哪知不过是留下来陪同老太太用膳的功夫,没来得及回斥鷃园去,就见亲小姑气急败坏一头冲了进来,哭丧着脸就扎进了老太太的怀里,一句话没说,就是有如狂风暴雨的一场哭泣,心疼得老太太搂着这位掌上明珠“心肝肉”的喊个不停。
有完没完了?春归顿时也是恶向胆边生,已经准备好迎战,要和赵兰心唇枪舌箭辩论个是非公道,就算不能把费嬷嬷这尊菩萨送回去,她也决不容忍再有新的损失。
彭夫人今日也没有急着告退,见此情形,立即兴灾乐祸火上浇油:“心姐儿今日是受了委屈,老太太和婶娘都清楚,你一贯是最重体面珍惜声名的,这么多闺交客人在场,被你嫂嫂把身边大丫鬟当众训斥了一顿,你还不能争辩,只能认下管束不严……”
“祖母,都怪心儿不好,听信了剑碧的挑唆,以为大哥哥是被大夫人算计,连带着对嫂嫂也怀着了怨气,剑碧说嫂嫂居心不良,听了大夫人的话想对大哥哥不利,孙女儿全然不疑她的话,剑碧又说只要我今日趁着宴集,狠狠落了嫂嫂的脸,她必定会当众痛斥孙女儿,这样一来大哥哥就会厌恶嫂嫂,嫂嫂被休弃,大哥哥才能再向晋国公府求娶董姐姐,孙女儿想着董姐姐那样知书达礼,才和大哥哥是天作之合,再说又一贯和孙女儿要好,当然希望董姐姐当我的嫂嫂。”
彭夫人僵化当场。
春归也呆若木鸡。
二姑娘难不成是吃错了药,还是本来吃错药后又吃对了药,这才药到病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