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手里有人命,且把柄还握在张氏的手里,又看小儿子对张氏这样迷恋,万万不可可休了张氏另娶,可张氏是不可能生子的,要若再包庇二贵,指不定他还会受张氏蛊惑再次对康哥儿下毒手,康哥儿可是吴家唯一的独苗了,是传宗接代的最后希望,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康哥儿葬送在毒妇的手中!
吴老娘已经顾不得吴二贵的死活了,眼下孙儿才是她应该庇全的人,而张氏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州尊老爷,老婆子招供,老婆子的长子大贵不是蒋氏所害,是这张氏,这个张氏和施七爷本就有交情,指不定还和多少男人不清不楚,是这张氏勾搭奸夫,害死了我的大贵!”
“如此,本官已经断定嫌犯张氏当堂伪供,依律,今日可再用笞刑三十后讯问!”赵州尊对张氏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情感,毫不犹豫便伸手够向签筒。
张氏脸上挨了婆母的掌掴,此时听说居然还要受刑,又见吴二贵竟然全然无动于衷,她又哪里还肯为这个男人再受皮肉之苦?更不可能成全吴老娘“鱼与熊掌兼得”的痴心妄想。
满场的人只见她把脖子一梗,凄声厉气的喊冤:“州尊老爷,巡按大人,妾身不过是弱质女流,哪有那大能耐害杀大伯?况且妾身和大伯无仇无怨,又怎么可能串通旁人犯下重案?妾身的确作了假供,案发当晚,是妾身和丈夫吴二贵在家中饮酒,吴二贵听妾身抱怨,一时怒火攻心,拿了柴刀便经角门去了大伯的院子,砍树时因被大伯阻止,失手杀了人!吴老娘见大儿子死了,一意包庇小儿子不受罪惩,这才把罪责推在蒋氏身上,诬陷她谋杀亲夫!”
纵然是在吴二贵一双怒目的注视下,已经豁出去了的张氏也全无畏惧,她又没有杀人,没有犯下偿命的重罪,说不定这一如实交待还会得到宽敕被当堂释放,就算今后没了吴家提供住食,大不了再入娼门,总归不至于被饿死。
“妾身确然是和之前施知州的族侄施七爷交识,还是在福建时就有来往,不防来了汾阳又撞上,知道施七爷的族伯那时调任了汾州知州,为了让吴二贵脱罪,是妾身出谋划策让他用了兄长留下的钱财,去行贿施七爷,再兼妾身和施七爷从前的情份,果然游说得施七爷答应相助,而后就是胡通判教给我们一套说法,也是胡通判断的案子,定实了蒋氏串通那焦满势杀夫,别说蒋氏不识焦满势,就连妾身,也不知焦满势是何方神圣,白白背了这大一个冤名儿!”
张氏的招供引来全场大哗,而胡端、刘党更是脸皮紫涨,他们纷纷站立起来,矛头一致对准张氏,有斥张氏血口喷人的,有斥张氏定是得了旁人唆使的,胡端也向上座质问道:“当初本官审断东墟命案,是因蒋氏供认,卷宗也留有蒋氏指印画押的罪供,难道赵州尊就因区区娼妇的指控,就要认定下官枉法?”
唐维也拍案而起,指着胡端质问:“那么直到此时,难道胡通判还要咬定真凶为蒋氏?还不承认你断案有误?蒋氏并非真凶,你却将她断为死罪,这便有了枉法的嫌疑,如今更是咆哮公堂,难道还不能证明你色厉内荏!”
胡端冷笑道:“赵州尊,你虽为一州之长,却也没有那大权限审问同为朝廷命官的在下吧?”
“下官身为巡按御史,代天子巡狩地方,身负监察百官之权,如今怀疑你胡端枉法,难道无权审问?”唐维也是寸步不让。
现下可是有不少乡绅世族、里老学子观审,他这巡按御史当然要挺身而出站在正义的一方,如此才能赢获刚正不阿的赞誉。
“那胡某敢问唐巡按,可曾奉皇上直接审问州官的手谕?”
“你!”唐维不由理屈,他虽是巡按御史,但的确要持天子手谕,才能直接提审地方要员。
“胡通判。”到了这个时候,赵州尊方才悠哉游哉的开口:“本官说了要当场审问你的话了?本官对于张氏的证辞甚至未置可否,你便急着要终止今日公审,那本官问你,若非心虚胆怯又是什么企图呢?”
见胡端哑口无言,赵州尊越是意气风发:“本官现在审问的是东墟命案,至于胡通判是否有枉法之行,本官自会在结案后上奏朝廷,请皇上及诸位阁臣裁夺,相信唐巡按也会依律行使职权。不过本官必须告诫胡通判,倘若你再在庭审之上,阻挠本官问断,那么就算本官当众下令将你逐出公堂,相信列位也会认同合理合法。”
他再度扫了一眼胡端紫涨的面皮却无法反驳,只气得粗声喘气的模样,轻轻一击惊堂木:“带人证郭广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