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夏脸色更加苍白,完全不知道该些什么。
周凉回过头去望向身后已经重归平静的湖水,沉默了一会,继而道:“朝暮怕是活不成了。苟十步、黎歌落还有我那便宜师兄怕是也快死了,知道我的秘密的人怕是只有我和你了。”
秋夏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有些不相信。
而且,对方的要求,确实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想象到的程度。
“你要我也加入妖族?”他苍白脸上生出两抹红晕,却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羞耻。
周凉看着他静静道:“除此之外,你能给我一个让你还能活着离开的理由吗?”
秋夏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依然不明原因,愤怒还是羞耻还是紧张?
过了很长时间,他有些失魂落魄问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是你在人族这边得不到的呢?”
这个问题是他问自己的,也是问周凉的。
黎歌落问过这个问题,朝暮问过这个问题,周凉一直没有回答,此时也不例外。
他望着平静湖面最后的那抹夕阳的余光。
心想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
……
周围的边缘是望不到尽头的山野,几处连绵的山丘,通向西边那片广阔的草原。
在草原的那头,有一座高耸的山峰,山峰上的道路仅有一条,崖壁极为陡峭,光滑如刀切一般,有千丈有余。
那位穿着白色衣袍的少女,便行走在这条高而险峻的山道上,她的两边都是空。
她仿佛行走在空里,白衣像一抹缓缓移动的云。
如果她继续向前走去,那么总有一刻会走到暮峪的最前端。
在那里,她可以看到草原里的落日景象,可以看到寒丘中大部分的景色。
但今,她先会遇到那个姑娘,在那边的尽头等着他。
她并不知道那姑娘在等着自己,她继续向落日的方向走去。
陆晨晨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
清雅但并不是特别美丽的脸颊上流露出一丝笑意,没有警惕,反而更像是在欣赏。
山间有琴声响起,淙淙如流水,连绵成曲,那是一欢快的曲子。
像是在欢迎许久不见得朋友,又像是在庆祝晚间狩猎归来的愉悦。
如果猎获极丰,人们会在野地里点燃一座大大的篝火。
把那些食物悬在火上烤至流油,任由香味飘散,让夜色里的那些灵兽流口水。
时间流逝的虽然缓慢,但在进入黑暗的那一刻,没有一丝的防备,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太阳便完全沉没到霖平线下,夜色正式来临。
没有太阳不代表没有光线,只是空与大地都黯淡了很多。
那片辽阔的草原,却还是一如既往,因为太阳就在那头的草原停住了。
琴音还在继续,如召唤,如回忆,如那些年塞北大漠上飘传的歌声。
山道两边都是崖壁,极为陡峭,光秃秃的石壁看上去很光滑。
更加可怕,也不知道这些只能容一人行走的石阶,当年是谁凿出来的。
此处的风要比地面大很多,也寒冷很多,往下望去。
因为山太高,云只在崖壁之间,却无法团聚成形,被吹成了丝丝缕缕的模样。
听着高妙而隐含深意的琴音,陆晨晨想起的、看见的却是一些很世俗的东西。
比如人间镇上的煎饼摊,离煎饼摊不远处的村口旁,有着一颗巨大的柳树。
还有时候第一次去凡间历练的时候,不适应客栈有些厚重的被褥,随便蹬了两脚,结果那被子便碎了,客房里到处飘着棉絮。
想到那件往事,她笑了起来。
唇角微扬,于是那张只是普通清丽的脸顿时便明亮起来,以至于就连清寂山道都有些暖意。
伴着琴声,她向前继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