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桑一计凌厉的劈砍腿,瞬间KO了那个络腮胡,络腮胡躺在地上先是想爬起来反击,突然想到这个小姑娘轻轻松松就把自己踹倒在地,估计是个练家子...于是他干脆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呻吟着,大喊:“殴打官差啦!要死啦!”
这时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白面小兵,在苻琼三人面前横下刺枪,声色内荏地说:“你们无缘无故打了人!别想就这么算了!跟我去见官吧!”
这两个小兵,以及周围围观的平民和船夫,都直觉地认为苻琼三人并非燕国的达官贵人,而燕国又是一个将官僚阶级根深蒂固入人心的国家,不管他们是外族人或是富可敌国的商人,在燕国,只要你不是当官的,你就不敢跟官家斗。这兵虽远算不上官员,但是人家天天在衙门里混,说不准就有某位贵人的门路呢?因此大家伙都只是站着指指点点,根本没人想去了解发生了什么,也有刚刚目睹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官兵是伸出咸猪手在先的人,但他们不想惹事上身,就那么沉默地围观着。
华桑伸手往那个络腮胡的鼻子一指,喝道:“大胆淫贼!敢占老娘的便宜,你再假嚎一声,信不信我当即就剁掉你的手指头?”
络腮胡子吹胡子瞪眼睛地仰视着华桑,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不敢再喊出声来,这个娘们儿太虎了,万一她来真的呢...手指头要紧...
华桑见大家都安静下来,她拍拍手上的灰,对围观的百姓朗朗而说:“各位乡亲,我们并非是无理斗殴之人,是这淫贼先出手占我便宜,我羞愤之下才出手反击的!大家也看到了,我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怎么敢寻衅滋事呢?”
众人都默默...看不出你哪里“羞愤”了...也看不出你哪里柔弱了...周围的燕国人听出了华桑的外族口音,更没人出头,有人冷漠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也有人伸长脖子看热闹,甚至还听见有男子冷笑了一声:“你自己不带半个仆人出门,被揩油也是活该!女子不守妇道,别人才会作践你...”
华桑皱起眉头,眼前这群麻木不仁的群众刷新了她的世界观,她心里第一次有些相信了,燕国终将走上亡国的路,因为它已经腐朽进了骨子里,它的子民已经失去了希望和正义的信仰,终日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这个国家需要从里到外的换一次血液,才可能重新活过来。
乌娇被“作践”二字刺痛了耳朵,她闪电般抬头,盯紧了那个说出这番“大道理”的男人,那个男人正坐在扁担上抠脚,得意洋洋地跟周围的男人们说着荤腥的笑话,乌娇拿起手边的一个土陶瓶,摔碎在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脚下,那群男人止住笑声,都惊异地看着她,她特意用燕国话,声声泣血地把接下来她说的每个字都刻进了在场的每个人心中:
“妇道?!妇道是什么?带着仆从上街就是守妇道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守妇道吗?女子被玷污了、被猥亵了就是不守妇道了吗?!请问若是一个女子跟着父亲和丈夫出门,还带着数十个仆从丫鬟,结果还是被劫道的强盗欺辱了呢?也是她的错吗?你们可能又要说是她的命不好,这种不洁之人就应该快些死去为好...”乌娇抹了一把眼泪,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脸,每张脸都是空白的,除了皮囊什么也没有,“可我要告诉你,命捏在你自己手里,不在你们这些臭男人的嘴皮子底下,你们做着下三滥的事情,还摆出趾高气扬的姿态,指责女子、质问女子、逼着女子去死,实际上你们不过是为了推卸压在你们身上的责任,涂抹你们犯下的罪行!”
男人们女人们都鸦雀无声,乌娇轻蔑一笑,她鄙夷地看着刚刚还在淫笑的那群男人以及躺在地上的络腮胡:“你们骗得过女人,骗得过自己,但是你们骗不过佛祖和天地良心,你们死后会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赎罪的。”
华桑眉飞色舞地搂住乌娇,觉得这个美人真是蕴藏了无穷的能量,犀利又聪慧,总能给她带来惊喜——同道中人!同道中人也!
乌娇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挺直了腰杆说话,说完就被感觉抽干了力气,手脚都在微微发抖,她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这时船笛“呜——”的响起,提示乘船客们船就快要出发了。
就在华桑半搂半扶着乌娇准备登船时,那个尖嘴猴腮的兵差再次挡在他们身前,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络腮胡,磕磕巴巴地冲华桑说:“...你...你们打了人...就想这么走了?”
苻琼此时才走到众人面前,他亮出了收在锦袋内的腰牌。其实这是是曲安乐给他的,她说是在燕国,正四品以下的官员,看到这个令牌都需得行礼。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连品级也没有兵差,什么时候居然敢拦朝廷命官的路了?”
那两个小兵见了令牌,脑子一翁,也不敢质疑真伪了,毕竟伪造官府令牌是死罪,他们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伏跪在地上,大声哭求着:“大人!小的狗眼不识泰山!无意冒犯您和您的亲眷!求求您高抬贵手,小的家里还有老小,就指着这份职务养家啊...”
刚刚还看戏的老百姓见状,尽管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也都纷纷下跪,男人们噤若寒蝉,还左右嘀咕,“我早就看出来这几人身份不凡了,你看他们个个走路说话都带着气势,怎么会是普通人...”?“哈哈,那两个狗兵这次踢到铁板了,让他们平时趾高气昂的,真以为自己是个角儿了...”
妇人们则无声而诚挚地拜下去,她们头一次见识到,原来也有官员是站在正义这头的,原来女人的生命,也可以不只局限在后院和菜场的一亩三分地里。可是那两个贵女子已经像高洁而自由的鸟飞远了,属于她们的自由,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华桑三人一步步登上船舱,身后万民跪拜。管他的合不合燕国的制呢,反正他们马上就要回到楚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