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领着三个丫鬟,两个婆子,和四五个小厮,齐齐向苻琼和华桑行礼。妇人肤色白皙,发鬓乌黑,五官轮廓淡淡,谈不上精致,但有一股江南水墨的气韵。
华桑看着柔弱如水的曲氏,眼前的人和想象中的行事干练果决的女子形象大相径庭,她在舌尖回味了一圈曲氏的名字,安乐,曲安乐,她的父母一定是希望她一世长安。
“公子和小姐还未用晚饭吧,饭菜已经做好了,不如移步红叶亭用餐。”曲氏上前一步,敛衽为礼,抬眼的一瞬间,眼里仿佛能看到有乌云退散,群山初现。
华桑心里暗赞了一声,这双眼睛的动人之处在于,曲氏几乎不用做任何表情,她的眸子就能清晰的表达出她的所有情绪,欢欣或难过,魅惑或祈求。
三人安静地用完饭,曲氏恭谨地将他们送入客房,虽然看起来对于苻琼的到来十分欣喜,但是始终恪守己礼,不曾多说一句话,也未曾将眼神逗留在苻琼的面上过。
华桑躺在馨香轻软的床上,摸摸下巴,心想,看来这曲氏不是因为心慕苻琼才牺牲幸福,那她是为什么,宁愿放弃光辉的未来,甘愿退居幕后,不仅不选择如普通女子般平淡安乐地过一生,还单着莫大的风险,做楚国暗地里的棋子呢?
这曲氏看起来好像无欲无求的样子,但华桑知道,真正无欲无求的人,是不会这样一步一步精心计算,斟酌落步的,曲氏一定有所求,而且她求的,一定是和普通人所求的名、利、喜、乐不同的东西。
华桑思索着思索着,就落入了香甜的梦乡,抱着锦被香炉,去找周公下棋了。
那头曲氏却求见苻琼,彼时苻琼正在他院内的松树下乘凉。月色溶溶,蝉鸣阵阵。
“你竟得如此自由,夜里不归家也无人管束你吗?”苻琼微微颔首,嘴角淡笑看着她。
“不敢辜负主公和奎公的培养,妾身从未松懈过,妾身早先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才敢留下跟主公汇报,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的。”曲安乐捡了重要的事件,跟苻琼讲述了她这些年的经历。她并不知她的每一件事都有人详细地汇报给了奎将军,奎将军又挑了其中有趣的跟苻琼汇报了。
老奎觉得曲氏是他从石头里发现的矿石,因此不知不觉在曲氏身上也倾注了比别人多的心血,他常洋洋得意地跟苻琼说,这孩子的伪装炉火纯青,她若想装松皮石,没人能发现她是块和田玉,只除了他老奎。老奎是能一眼看破曲氏外皮的火眼金睛,曲氏也是一直深深惦念着老奎。
在形式化地汇报完她的经历后,她向苻琼又曲膝行李,斟酌着问道:“不知奎老将军近日可好?身体可还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