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幸福美满的家庭,在那一天,彻彻底底的破碎了。
她明明可以在父母的手心里被呵护长大,却不得不在十三岁的年纪里提前品尝到人生之苦。
从此人世间,唯有一亲人。
那个时候鹿蝶高中,每天晚上九点多回家,她下午早早的放了学,在偌大的客厅里缩在沙发上默默流眼泪。
不想吃饭,不想说话,不开灯不听话,上课就是浑浑噩噩的走神,下课就是晕晕乎乎的补觉,老师们都知道她们家突遭大难,也都会在课余时间找她谈话,告诉她人要朝前看,不要放弃自己。
可她要怎么朝前看?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做给父母看,父母不在了,努不努力又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无声的对抗着,
再后来,那是一个夜晚。
本来没心没肺天天傻乐的鹿蝶那天回来晚了,屋子里没有开灯,阴暗无光。
月光顺着窗户透进来,客厅内一片寂静的黑。
她本想找姐姐作伴,却不曾在屋子内听到鹿蝶压抑的、痛苦的哭声。
她总是笑着的姐姐,坚强的姐姐,在客厅内小声小声地哭泣,连抽泣声都不敢放大,生怕自己小小的、脆弱的妹妹听见。
她一边哭一边重复的小声喃喃:“爸爸……妈妈……怎么办,我怎么办,念念还这么小……我怎么办……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一门之隔。
一个在客厅里压抑的哭。
一个在卧室内无声的哭。
“滴——”
公交车的鸣笛声响起。
鹿念倏地回过神,她上车找到了一个位置,安静地看着窗外。
天气阴沉,班里来的人比平时稍微少一些,等到六点五十的时候又噪杂起来,背书的谈笑的吃早餐的应有尽有。
热闹的氛围冲散些许鹿念心底的悲伤,她嘴上还扯着笑,听任媛媛和唐娇娇拌嘴,但是眼神却是轻轻地、淡淡的,平静到近乎冷漠。
趁着鹿念去后面接水,唐娇娇连忙问任媛媛:“念念心情好像很不好,你感觉到了吗?”
任媛媛笑容一淡:“嗯,一到下雨天念念心情就不好。”
唐娇娇:“为什么?”
任媛媛叹了口气:“是她家里的事,我也不方便说。”
任媛媛初二就认识鹿念,关于鹿念家里的事这些年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些,比如为什么家长会总是鹿蝶来,为什么她们家只有鹿蝶没有父母,为什么每次一起约着出去玩只给鹿蝶打电话。
如果没错的话,鹿念的父母,应该已经不在了。
唐娇娇了然的点点头,没有多问,等鹿念回到座位上,她笑眯眯的抽出一根棒棒糖,“来念念,请你吃糖。”
任媛媛瞪大眼睛,“为什么不给我?”
唐娇娇翻了个白眼:“昨天中午不是给过你了吗?”
任媛媛抓狂:“那是昨天的,今天的呢?今儿不把糖放着你就别想跟我好了!”
唐娇娇惊喜拍手:“真的吗?还有这等好事?”
任媛媛:“啊啊啊!你完了!你真的完了!”
鹿念见她们两个耍宝,心情终于明媚了些,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心,眼睛里也不再飘着柳絮般轻淡的愁。
江行又一次踩点进来,他今天没有穿校服,和昨天一样,黑T黑裤,不过T恤上的图案变成了一个银线勾勒的老虎。
裤子比昨天的长,收紧的裤腿扎出了清瘦有力的脚踝。
他黑发被雨水打湿,几滴水珠顺着额前的发丝滑下,漆黑深邃的眼睛里满是烦躁,冷着脸坐到位置上抹了两把发丝,朝裴舒白道:“带纸了没?”
裴舒白十分恭敬地准备拿出纸巾,然后就见江行等不及的碰了碰前面学委的后背,鹿念转身,就听见大佬声音不高不低:“纸借我用用。”
和那天的作业借我对对有异曲同工之妙。
鹿念递给他抽纸,江行接过去:“谢谢。”
裴舒白在一边眼神复杂,看了看江行,又看了看鹿念,觉得自己在发光发热。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行哥,你别忘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
这要是搁以前打死他他都不会说这句话,毕竟找女生借纸和有女朋友之间并无冲突,但是出于对江行的了解,他总觉得江行对鹿念有些特别,但这种特别有很特别,不是那种特别,反倒是一种说不出的特别。
江行挑眉,似笑非笑:“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