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吴一看她一脸迷茫,似乎也觉得解释不清,换了个思路道:“固北军是大唐的一道铜墙铁壁,外御边关,内援西蛮,军人都以供职于固北军中一官半职为荣。而能在行伍之年提前脱离军籍的人,要么建功立业封侯拜将,要么剥除绶带贬斥为民。姑娘认为,哪个异姓王敢担着得罪镇疆王的风险,将我收入麾下?”
说完他自嘲笑一声,钻出了车厢,独留穆芸筝怔忡半晌。
她盯着手心,心里颇不是滋味。因为自己一时意气,毁了他的大好前程,如今还一派天真地揭人伤疤。他那个脾气,没一刀剁死自己,真是个奇迹。
不一会儿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她掀开车帘问:“现在去哪?”
李吴一侧头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把人推了回去。
穆芸筝盯着还在晃动的车帘,视线下滑,落到了脚边的包裹上。她努力回想了下先前李吴一取出的药瓶,长细口,冰裂纹,窄瓶底,天青胎釉。
应当是姥爷去年刚收来的盘口做的新釉色,专门远销远洋彼岸。她记得去年年末的时候,姥爷为了逗她开心,让家仆送了一套过来。
她见丫头们喜欢,就把口脂盒胭脂盒送给了她们,其余的被她拿来装药粉药膏了。
但毕竟是平生第一回做算计别人的事,穆大夫紧张地不住颤抖。
“很冷吗?”李吴一突然出声,吓得她赶紧缩回了拿药的手,顿了顿才发现是自己挨着车帘,而李吴一正好坐在外头。估计是抖的太厉害,又蹭到了他,他就以为自己是冷得,“还,还好。”
“要是觉得冷,可以靠着我。”李吴一执着马鞭掀了车帘一角,又觉得自己唐突,赶紧放了下来。
穆芸筝在原地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挪了挪位置与他背靠背挨着。
李吴一感觉到了姑娘挨着自己,背脊僵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
而穆芸筝全幅身心都在包裹上,并未注意到李小郎的异常。她挑开第一层布料,轻手轻脚地摸着瓶口。
这时李吴一突然开口:“其实,那只香囊是你的。”
穆芸筝闻言疑惑地皱眉,她什么时候有送过他香囊这种私密的礼物?
仿佛是第一句话打开了话匣子,之后再说出口,就顺利了许多。
“你当时和丫鬟们站在纱帘后,以为外面的人看不到,她们就叽叽喳喳使劲埋汰我和弟兄们。后来宋公实在听不下去,就让喜姑姑把你们带回了后院。
估计是走的太匆忙,你们都没发现自己掉了东西。我们当时打赌来着,说拿蓝手绢的肯定就是宋家孙小姐。我还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他们手里把东西给抢回来。
后来回了军营,我找兄弟的内人花钱让她给我做成香囊。想着等婚期下来以后再转赠与你,权当是定情信物。”
说到后边,李吴一的声音越来越小。而穆芸筝听完以后,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用的东西,都是丫头们做的,这小子不会以为那手绢是自己绣的吧,这是什么美丽的误会……
“我其实不想吓你,但当时遇到些事,又听你说了那些话,气头上才会做出冒犯姑娘的事。”
穆芸筝垂下眼睛,这大半天她也发现了,他其实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耻。
“你也不用想着迷晕我。”说话间,马车停下。
穆芸筝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举动,吓得赶紧缩回了手。随即车帘掀起,她往外面一看,长街尽头,隔了簌簌冷风与这一天的惊心动魄,她又安然回到了宋宅。
穆芸筝睁大眼睛看向李吴一,不可置信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