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示意亲卫护送大斑玉出帐,渤海国主仆见镇疆王态度如此强势,只得无奈离去了。
帐帘落下,镇疆王道:“姚宇,你去看看伙房还剩什么吃的,拿一些过来。”
名唤姚宇的亲卫应声领命出帐去了。
不多时守卫在帐外通禀:“王爷,渤海国贵客求见。”
帐外李吴一立刻目光不善地看向高虎,他不是普通的平头百姓,自然知道渤海贵客这个身份代表了什么。
在唐土境内的外邦异族分两种,一种是跟随使团前来交流会谈的使臣,只在鸿胪寺附近或者礼部特批的地域走动;另一种则是外邦藩国送来求学的质子,虽说是质子,但也是长期入驻本土的贵宾,上头会分发进出州府的路引,在学期间有一定的自由,可随意出入州府县城。而能在甘州走动的外邦贵客明显是后者。
高虎硬着头皮进帐,李吴一懒怠与他掰扯,忙随之入帐。
对上公主的侍卫,镇疆王更加不留情面了:“高侍卫,明日尔等还需赶路,就先回去休息吧。”
高虎打从来唐土那天起就对这位战神王爷崇拜有加,是以即便是被差别待遇也不会心生怨怼。
待高虎走后,帐中只剩镇疆王、驰羽、李吴一三人。
镇疆王温言道:“我听公主说了,你受伤了。”
李吴一道:“只是小伤。”
镇疆王如何不知他是在逞强,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他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也得跟着狼骑营拔营出发。
镇疆王道:“既如此,本王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话还没说完,李吴一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抢白:“多谢王爷,小人必定幸不辱命!”
镇疆王到嘴边的话被他的举动膈应地全都咽了回去,他道:“此去渤海前路未卜,你需得多听渤海公主差遣,不可再像以往那样任意妄为。”
李吴一抬起头一脸喜色道:“小人谨记王爷教诲,若没其他吩咐,小人就先告退了。”
镇疆王道:“你先等等。”
李吴一本欲起身,听到王爷挽留只得压低膝盖继续跪了回去。
他如今已非武将兵丁,用得姿势自然是双膝触地。也不知是不是有伤在身,一直弓腰驼背仿佛直不起腰。
这时前去取食的姚宇掀帘进帐,他瞥一眼李吴一,来到案前放下手中竹篮,毕恭毕敬退到一边。
镇疆王笑得有些不自然:“这一天下来你肯定饿极,吃点东西再回去。”
李吴一愣了下,先前因为伤势严重痛到失去知觉,倒真忘了还要吃饭这茬事。这会儿经由王爷提起他才想起来自己从早到晚滴水未进。
可他不敢再有一点希冀,他如今身无长物再没有同僚上官督促训诫自己,这半年来的种种遭遇,无时无刻都在消磨着他身为军人的意志。他甚至害怕有一天,自己会沉沦堕落,变得不再那么果敢英勇,成为彻彻底底的普通人。
所以这一次他绝对不会错过将功补过的机会,也会斩断自己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李吴一对着王爷磕头:“多谢王爷,小人必定恪尽职守为大唐效力,再不做让固北军蒙羞之事。”说罢抬头膝行到桌案前,以眼神询问是否可以抱走食篮。
镇疆王点头道:“去吧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随狼骑营拔营出发。”
李吴一诚恳点头,抱着食篮出帐了。
待他一走,营帐内气氛瞬间变得古怪。镇疆王以手扶额,两名近卫知道王爷心情不爽,但在这件事上到底没有置喙一二的立场,于是只能呆立在侧。
好一会儿镇疆王站起身来:“卢黄门呢?”
弛羽道:“照您的意思绑了。”
镇疆王抬脚走出营帐:“走,去会会这位钦差宦官。”
那边李吴一回到了高虎的营帐,一路走来食篮里的东西凉了许多。可时隔半年又吃到了军营里的食物,一时竟让人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高虎凑过来:“方才狼骑营那边派人告知了,明日出发前往幽州,你的伤势应当无碍吧。”
李吴一咬馒头的动作一顿:“幽州?是要走水路吗。”
高虎点头,李吴一含糊不清道:“小伤,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