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年对于南浮歌而言,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最近关于花厂一事有了进展,事关笺晋天,家中亲人在与南浮歌匆匆对话了几句后便挂断了通话。
今天的半尺知素突然升温,正午时分,南浮歌坐在竹宛中看书,蓦然间,霹雳的爆竹声响彻她的耳朵。
新年对于笺晋天的生灵是与众不同的,像南家这样的世族,都会在这几天撤下建立在府邸的隔音措施。
算是与民同庆,同时感受这亘古不变的热闹。
南浮歌抬头望去天边时,入目的是绚丽的烟花绽放,五彩斑斓的灵气在空中飘荡,那是不平川的特殊节目,灵茵洗涤。
算不上什么奇珍异宝,最多改善身体,调理灵力。
对一些修为低下的人来说还可以修复一定程度的病痛与伤口,多年下来,还可以延年益寿。
每一个新年,不平川的每一片土地都会降落灵茵。
南浮歌仰头看了一会,出众的视力让她看到了那在半空中的霞色浮云,她还听到了人们兴高采烈的说话声。
飘在半尺知素最瞩目的浮云,名为透玉,里面链接着笺晋天绝大多数的玩乐之地。
笺晋天虽然是中上等世界,但依旧有不少人一生都生活在同一个地方,透玉的出现便让这些人多了见识外面广阔的机会。
半尺知素是笺晋天最富饶的地方,南家自然也参与到了透玉的研发和运行中。
竹宛面积很大,极静与极闹的鲜明对比令南浮歌有些头疼。安静了一段时间的赤九雷霆在这一刻突然暴动。
“唔……”伴随着喉咙里涌现的腥甜,女孩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最后颤抖着摔倒在地上。
她只来得及压抑嘴边的呻吟,那双被柏鸾希惊叹的眼眸固执的睁着,细碎的雷电在她的眼眸边跳跃闪动。
腥丽的红色雷电将女孩的躯体笼罩,南浮歌周边的植被已经化为灰烬。
女孩目光所及之处是那片绚丽的浮云,耳边若隐若现的充斥着欢声笑语。
血自她的牙与唇间缓缓流淌到地面,消瘦的十指嵌入她的双臂,鼻喉间是萦绕不去的血腥味。
好吵……南浮歌这么想着,刺痛的大脑在此刻却依旧正常运作着,将世间的声音收入耳中。
她听到了孩童的哭笑,也听到了他们的撒娇卖痴……还有他们父母亲人的轻柔哄劝抑或暴怒叱骂。
女孩蜷缩成小小一团,墨色的长发铺散在地面。
此时落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降落在南浮歌的四周,赤红的闪电将她与雪花分隔。
竹宛起风,如浪般吹动每一片竹叶,沙沙声是竹宛唯一的声响。
不知为何,南浮歌想起来那一叠千喜来,卖相并不雅,却是南幻真能做到的最好的。
恍惚间她想起了母亲怒目的模样,葱白的手指用力的捏拽着男人的耳朵,那是她唯一一次见母亲生气。
她还想起了那颗乳牙,祖父说民间有把牙齿扔到屋顶,以后牙齿会长的齐齐的说法。
记忆中那颗小小的、带着点黑色的乳牙被扔到了刑度祖父的那间竹屋上,现在想来,大抵那颗牙齿被他们收了起来。
肉身的剧痛痛入灵魂,可是南浮歌那双注视着透玉的眼睛却流露出点点笑意。
雪越下越大,地面的积雪逐渐有超过南浮歌的高度。
苍白世界落着洁白的雪花和五彩的灵茵,猩红的雷霆将女孩与这世界隔离。
南浮歌身上穿着黑与红交织的裘袍,小小一团在偌大的竹宛中并不起眼。
长久的沉寂让赤九雷霆暴虐的威力增强,较之以往,南浮歌多熬了一炷香的时间。
当南浮歌撑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时,人们又一次点燃了爆竹烟花。
外面的人们在噼啪中欢声笑语,竹宛里的南浮歌艰难的迈过积雪回到暖池调理身体。
南浮歌虽然年纪还小,自尊心却意外的强烈。
她花了半个时辰才步履阑珊的走到暖池,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黏在她的身上,额头和脸颊滚烫的温度仿佛在嘲笑着她可笑的自尊心。
暖池是专门用来调理赤九雷霆暴虐后的身体,无数昂贵的材料在这里随处可见。
女孩脱下衣裳迈入暖池时,突然想起之前在交流会听到的话。
‘南家那位就算拥有无数珍宝又如何,到头来不都花在那可怜的躯体上?想来还不如我等普通人,至少还有一副完好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