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目光深沉,沉默不语。
樱竺道:“我来这里时,化成了金色的形态,因我知这的守殿者的心愿,我知他喜优昙。我想着,化为金色的似优昙的形态,那的守殿者就会在我还未成形时好好照顾我。我想的很对,我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一直到成形。而我为了那份照顾,那份偏爱,舍了真身应有的形态,仿优昙开了一树金花。”
“无妄,优昙确是你心目中所想象的形态,是软软的根茎上漫出几朵极灿烂的优昙花,庄严端庄的样子。可是无妄,我是樱竺,不是优昙,樱竺本就是佛界最艳最媚的存在。”
樱竺的脸上现出一些苦涩:“也就是在明白这一点时,我明白了孕育我的樱竺树的怜悯,樱竺是艳是媚的,她怎么能一直守着这青灯古佛一生。而更为可悲的是,樱竺爱上了一个眼中只有佛,无她分毫的佛灵。”
樱竺迎上无妄偏移开的目光,逼视着他:“无妄,我说得对吗?无妄,你的心中,可有过我的一分位置。”
无妄迷惑:“我不知,我……”
樱竺叹道:“那我换个说法,无妄,你爱我吗?”
无妄道:“爱是众生,我自是爱你的。”
樱竺笑了,一笑百媚生,他抚着无妄的脸,道:“无妄,成佛非是苦修,也非是一副古板面孔,你懂吗?”
无妄似懂非懂地点头。
樱竺道:“无妄,我命不久矣,我厌倦了静界,无妄,我会在人间等着你。”
无妄看着樱竺的身影越来越远,突然道:“我识樱竺花,我在无妄海中见到了一树的樱竺花。”
樱竺的脚步一顿,眸中有绚丽的光彩闪过。
樱竺离开了,无妄的识海受损,异常容易疲惫,他躺在榻上,睡了几个日夜。
无妄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大殿,第一眼便看见殿中的圣物天空之泪不见了。原先放置天空之泪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一块镜子。
无妄拿起镜子,镜中显出樱竺的容颜,她道:“无妄,到人间来,你来我便将天空之泪还给你。”无妄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才突然感觉这燃灯殿原来少了一个人了。樱竺道他的心中没有她,他的心中确实没有樱竺。
确实没有的,无妄想。
无妄双手紧紧攥着那镜子,手上有流转的灵力,他突然暴怒,狠狠地砸上了供桌,顷刻间,那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供桌便四分五裂了。
无妄稍平息一些,他张开手,那块小小的镜子还是好好地在他的手心。
樱竺留下的镜子可以看见樱竺在人间生活的情形。无妄看樱竺在一片荒野中建了个村庄,村中一切都很美好。可是却被人间人起了个无回村的名称。无回无回,其实不是无回的,村中人皆是自愿留在了村中,他们中的大多数皆是相爱而不得相守之人,而只要留在村中,樱竺不仅可以让他们相守一生,还可让他们如她一般不老不死,他们都可以停留在最为相爱快乐的时光。
但生老病死,世间常态,哪能有人可以无故逃脱。
所以这般做的后果是樱竺的灵力越来越弱,身体越来越差,一载一载中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绝大多数时间都陷在沉睡中。她是如此任性之人。
后来,樱竺的灵力甚至不能够支撑住燃灯界的樱竺花盛开了。无妄看燃灯界的樱竺花迅速枯萎,掉落,枝干也渐渐萎缩,最后消失。又是那个空寂的一无所有的燃灯殿。
无妄最终去了人间,但是没有去寻樱竺。无妄开始在人间生活,并给自己定义为一个普通的和尚,他在人间过得很苦,却很是欢喜。无妄似是变了一个人,变得贪食,贪恋钱财,变得得理不饶人,虽无理也不一定饶人。变得,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