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殿中有着长明烛万支,皆是燃了上千年岁月的烛。无妄成佛灵的那日,没有什么兆头,无妄也其实并未有多大感触,因为烛时它守着这燃灯殿,为佛灵时,他依旧是守着这燃灯殿,只不过是换个身姿体态罢了。而为什么燃灯殿中长明烛万支,却只有无妄成了灵。或许,是因为无妄离得天空之泪最近,沾染了天空之泪的灵气,所以才能成佛灵。
自无妄成灵的那日起,他便知晓他是天空之泪的守护者。而这,也是理所当然,因燃灯殿本就是为置放天空之泪而建,而这殿中没有佛,那这殿中唯一的佛灵自然而然便成为守护者。
无妄大多数时间在诵经,在打坐,因他觉得他应该要成佛,因和尚毕生目标,本就是要成佛的,不然又为什么是和尚呢。可是,无妄不解,静界一百零八殿,他却望不见一殿,他目所极处,总是燃灯殿。
无妄想着,或许是修行不到家,没有达到成佛的境界,故无妄日日静坐佛前,苦心参悟,一个百年又一个百年地叠加,他参悟得极慢极慢,却也不急,这燃灯殿中只他一佛灵,已是命中注定的佛。
某一天,燃灯殿供桌上静悄悄地便多了一棵金色的种子。无妄好奇,将它种在了燃灯殿外。
人间人称燃灯殿为光明之殿,它的光明昼夜不熄。可在无妄看来,燃灯殿或许称为死殿更为合适,因燃灯殿除了那昼夜不熄的殿烛外,其它的,一无所有,没有据说静界遍布的优昙青叶,没有梵乐,终年终年孤寂。
在栽下那金色种子后,无妄便不太喜欢在殿中诵经打坐。他经常整天整天地静坐在栽下种子旁边的那块空地上。他总想着要和那种子说些什么,让它觉得外面的世界挺好,让它快点成长,快点长成一棵大树。他想了很久,没有想到什么可说的,他只会念经,打坐,其它的一概不知,所以他只能给那种子念念经。
经书是万般无聊的,听人诵经更是无聊,若是人间的树精树灵,估计宁可选择长眠,也不愿天天对着一个只会诵经的佛灵。可是那种子是在燃灯殿中出现的,必是与人间的有所不同。
在无妄的殷殷期盼,细心照顾下,那种子不负无妄苦心地成长了起来,长成了一棵大树,树上盛开大朵大朵的金色花朵。无妄观那花颜色,调动仅有的一些知识,判断出那花应是优昙,可是在他心中固有的印象中,优昙应是一根花茎上漫出几朵金灿灿的优昙花,远不是如今他所看到一树上盛开大朵大朵的优昙花。
无妄抚着金色花,不知为何突然便轻轻地笑了。
优昙树在百年后也化出了树灵,是个极端庄的女子。她一身金色长裙,裙摆处盛开大朵的优昙花,周身笼着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眉心处亦是盛开着一朵金色优昙。
从一棵种子成树,再至盛开满树繁花,用了五十载。从一棵无知无觉的树化成灵,用了一百载。无妄不解地苦修百年又百年,在看到女子的那一刻,像是有佛光在脑海中闪过,又瞬间消逝,无妄没有来得极捕捉住它。
无妄唤那女子,优昙。女子微微偏过头,凝视着无妄:“为何如此唤我?”
无妄笑道:“你是优昙化的灵,叫优昙不是正合适吗?”
女子沉默一瞬,没有反驳,默认了这个称呼。
自优昙化灵后,燃灯殿廊便凭空长出了一排排的优昙树。无妄置身一片优昙花海中,抬起头,脸上神色微有变幻。
优昙笑立花树下,问道:“怎的,不喜欢吗?”
无妄摇摇头:“怎会不喜欢,静界就应该是盛开优昙花。”
无妄道:“我成灵时,燃灯殿没有优昙花。我成灵后,燃灯殿中始有优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