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叶瞳殇进入恶城，在光线昏暗的小屋中找到了之桃，她正吃着乞讨来的剩饭。叶瞳殇远远地望着她，直到之桃发现她的存在，对着她呀然一笑，道：“你来了。”

叶瞳殇扫过地上的剩饭菜：“我给了你她的能力，你可以抢夺，可以欺瞒，随便一种手段都可以帮助你得到食物，她不是弱者，你也不是弱者。”

“你也给了我她的记忆，她不喜欢抢夺，不喜欢欺瞒。”

“她抢了你的一切，这一切本是她应该承受的，你本应一生安乐无忧。”

之桃吃着碗中的饭菜：“她就是我，我们本就无分彼此，没有理由令她一人承受所有苦楚。”

叶瞳殇凝视着之桃：“你想回去吗？我可以送你回家。”

之桃抬起头，亦凝视着叶瞳殇：“那你为何送我到此，你想知道什么，想明白什么？”

纵是在恶城中待了六年，之桃的双眸依旧纯澈如初，叶瞳殇面对着之桃竟是无言以对。

之桃移开目光，继续专心吃饭：“我不需要你送我回去，我相信她会回来找我的，我等着她。”

叶瞳殇质问：“你的信心从何而来？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懂她的性格，她的选择吗？”

之桃盯着碗中的饭菜：“我说过，她就是我，我们本就一体，我只是相信我自己。”之桃复抬起头，对着叶瞳殇粲然一笑：“而且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叶瞳殇踏出之桃那低矮的小屋，信步在肮脏潮湿的街道上走着。街道上随处可见浑身溃烂，身有残疾之人在呻吟，低矮的屋中不时传出咒骂声，尖锐的哭泣声。

一朵蔫巴巴的桃花苞从树上颤巍巍地落下。一只生有脓包的手小心地接住了它。是个年老的乞丐，他将花苞护在手中，痴痴地望着，显得好笑，却又可怜。

叶瞳殇停在老乞丐的面前：“你接它作甚，你难道不觉得你的手会脏污了它？”

老乞丐抬起头，阴沉沉道：“真是个标致的小娘子，若是我再年轻些，就娶了小娘子。”

“你，能娶我？”叶瞳殇居高临下地望着老乞丐。

老乞丐道：“小娘子也别嘲笑我，我年轻时也是一身的本事，偷鸡摸狗，打家劫舍，什么不会，什么没干过，也是一方富主，我年轻时娶的妻子可个顶个的都是美貌的。”

那老乞丐看着手中的花又叹道：“可是现在也只能如此了，老了，没用了，只能这样了。”

“你年轻时打家劫舍，偷鸡摸狗，坏事干尽，这诚然是你的报应。”叶瞳殇看着老乞丐冷漠道。

老乞丐却似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报应，小娘子你可真是好笑。小娘子，你抬头望望这天，终日阴沉，据说千年出一回太阳，小娘子，你再低头看看这地，百亩地只有一亩地能长粮食。你再看看这城中人，小时受尽虐待，待长大些更是要用命搏生存，但不管搏下多少东西，老了便都会被年轻一辈的抢走，只能满身流脓等死。”

叶瞳殇听着老乞丐的话，沉默不语。

老乞丐志得意满，神气道：“小娘子，生在这城中，这就是生存的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