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在风暴过后一个晴朗的日子里,调停协会为线人奥托.莫里托夫举行了一次不算隆重的葬礼。
装有老奥托骨灰的棺椁被中庭教会的牧师们托举着,从附近的空中街道一路被送至协约山半山腰上的公墓。在牧师们念诵完中庭教会一贯简洁的悼词之后,棺椁才由其他的工作人员熟练地放进墓穴之中。
而后,身为“生命技师”流派术士的神甫又用简单的法术迅速地聚拢泥土和草皮,完成了这位贝尔加老人的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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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衣的路有为一直在远处旁观着这场葬礼,尽管过来悼唁老奥托的调停员里他有一大半都认识,但出于礼貌和自知之明,他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看做真正的吊唁者。
老奥托的家人和朋友并没有出现,至于他是真的无亲无故,还是因为调停协会考虑到情报人员的安全,劝说他们不要前来优尼森参加这最后的告别,就不是路有为能知道的事了。
参加葬礼的人们没有任何一位流下眼泪,甚至连明显的情绪都很难感受到。在一个充满术士,时常跟这个世界最最危险的事物打交道的官方组织里,葬礼是一件极其常见的事。尽管为死者哭泣的人本身并不少见,但那些大多也不是奔赴于前线的调停员。
忍了半天,路有为最后还是没把口袋里的临东薄荷香烟拿出来。等到最后的致意环节结束,艾莉亚斯、纳维霍夫兄妹以及他熟识的几位教官也都很快离开了现场。
这群身着黑衣的男男女女,几乎都和主持葬礼的神职人员们沿着同一个方向离开了墓园,最后只剩下一高一矮的一对天使驻足在墓碑前面。
良久之后,高高瘦瘦的赫尔辛.门西斯才带着他那个个子娇小,面相却颇为成熟的金发搭档梅芙.雷克特向站在远处的路有为打了个招呼。
路有为挥挥手回应了一下,随即从自己刚才“躲藏”的地方走到了老奥托的墓碑前面。
“这真是……好久不见了。”
“对你们而言应该算不上多久。”路有为望着协约山下的城市看了看,此时,本星和诺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升上了天空:“毕竟不论怎么说,天使也算是种另类的不死生物,一两年大概算不上什么。”
听完赫尔辛和路有为的对话,一旁的梅芙眯起眼睛,向路有为说道:
“我和赫尔辛之前都是回收‘混沌祖母绿’任务的‘非相关人员’,甚至连封闭工房里的后勤工作都没捞到。我没办法,只能天天在休息室打《光辉灵魂》新作,这都多少个周目过去了……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俩还做了点儿别的小动作——比如用灵知术打探你到底在这件事起了什么作用。当然,我们得到的启示里几乎就没有直接关于你本人的信息。最后我和赫尔辛对照了半天,才总算有些明白那天艾莉娅在地下工事里经历过什么。”
这是路有为能想到的反应——天使们因为自身的某些天赋,总是会忍不住利用它们窥探他人的经历,而天使独有的灵知术其实也是这类天赋的一种。
“那位眷族级术士对于灵知术一类的信息魔法有相当强的反制能力,如果不是她并没有恶意,我们俩可能已经被她的反制手段烧掉脑子,和以太体一起当场消散了——除了一些支离破碎的影像,我甚至连她的体型是什么样都看不清楚。
“这么看来,你也是挺厉害的,路。”
梅芙习惯性地眨了眨桃红色的眼睛,那个动作对她来说似乎总是能表达很多复杂的情绪,不分悲喜。
路有为知道哪怕是在阿什伯恩大师沉睡期间,他也不该随便出卖自己正在跟这位古老先知合作的事,所以刚有那个念头,他便努力压了下来。
“没有那个人,我大概会跟很多东西失之交臂。”路有为苦笑着应道:“当然,被一位古老存在重视的代价可能是什么,我觉得你们应该也能想象。”
赫尔辛听完,回头望着老奥托的墓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又转过身来,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花纹繁复的金属盒子,一边向路有为和梅芙两人问道:
“要烟吗?要的话,我们也给老奥托来一根——反正抽完的烟蒂无处处理这种麻烦,在我们身上也不存在。”
梅芙面无表情地鼓了鼓腮帮子,刚一伸手准备要烟,就又缩了回去。
“你不要?”赫尔辛有些意外地问道。
“首先,我现在工作压力不大;其次,我生理期到了,不太想抽烟。”
敢情你们女性天使说话都是这个味道吗……路有为想起塞拉尔.红月,尽管那位总是让人想到草莓的暴躁天使和梅芙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性格相似,但说话直接这点倒确实是共有的特质。
路有为摇了摇头,最后还是从赫尔辛手里接过了他自己卷的烟。
两个男人用自带的打火机点燃嘴里的卷烟,很快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一直望着天空中悬挂的两颗行星的赫尔辛才用怅然若失的语气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