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旁人。”洛十二说,“有什么话直说呗……”
“谢傅奕他们,太厉害了。”齐颜说,“连续刺杀两位皇子,不损一兵一卒。”
洛十二不解了:“这样不好吗?”
“现在是很好。”齐颜顿了一下,说道,“但是以后就……新皇登基,如今的好,全部会变成忌惮。”
洛十二闻言一顿,神色难以言说地古怪,叹气道:“齐颜,你想的长远……”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齐颜轻轻皱眉,说,“自来皆是如此。”
前世也是如此,不过那时候,她很清楚自己跟六皇子合作之后的代价,所以,也坦然接受被六皇子背叛这件事。
可是谢傅奕跟萧贺呢?
将来萧贺荣登大宝,还容得下谢傅奕吗?
洛十二看着齐颜走神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
齐颜回过神来:“怎么了吗?”
“你都没发现吗?”洛十二说,“你正在为谢傅奕担心呢。”
齐颜一怔,眨了眨眼。
洛十二拍了拍齐颜的肩膀,说道:“去狱中看他,帮他处理谢家的丫鬟下人,还为他未来担心……齐颜,问问你自己的心,是不是喜欢谢傅奕了?”
齐颜看着洛十二,没说话,也不像次一样,红着脸闪躲。
“十二……”齐颜眯着眼,“你果然很奇怪。”
“哪里奇怪?”洛十二显得有些不再在了。
“你是不是在撮合我跟谢傅奕……”齐颜道,“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你的性子。”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洛十二眉梢扬,“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跟谢傅奕,我觉得挺般配的,所以……”
“少夫人!少夫人!”就在齐颜跟洛十二说话的空晌,张管家急匆匆跑来了。
他脸色通红,不知道是跑的还是因为旁的事情,看见齐颜,神色尴尬又古怪。
“怎么了?”齐颜不解。
她让张管家跟踪谢力去了,谢力急匆匆回来看样子好像出了事!还是大事!
“不着急,慢慢说。”齐颜道,“究竟发生了?”
张管家涨红了脸,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谢力,谢力他……”
齐颜心中一紧:“他到底怎么了?”
张管家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旁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冲齐颜道:“他纠缠小姐……还把小姐,把小姐……”
齐颜看着张管家这幅样子,已经猜出了什么事了。
她脸色一沉:“谢力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把他绑起来了!人就在我的的院子里!”张管家道。
“走!”
…………
…………
齐颜赶到张管家院子的时候,并没看到被绑的谢力,只看到了院中的谢纤纤。
她手里拿着一捆绳子,张管家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绑谢力的绳子!
”小姐,你……你怎么……”张管家见到谢纤纤,神情说不出的尴尬与不知所措,“您怎么在这里?”
“我还没问你呢!”谢纤纤说着,甩起手里的绳子朝着张管家抽过去,“我找谢力问几句话!好端端的,你把人带走是什么意思!”
“我,我是见他对小姐你……”
动手动脚四个字,张管家张了张嘴,又给硬生生吞下去了,改口说道:“他……看起来不老实,所以,我就……”
“你就自作主张了?!”谢纤纤厉声道,“我们谢家还不需要自作主动的下人!你给我跪下!”
“我……”张管家简直有口难辩,此时的他也隐隐约约明白过来了谢纤纤的意思。
他把谢力绑起来,绑到自己的院子中,本以为自己是救了谢纤纤,从来没想过,谢纤纤可能是自愿的,或者说,她确实是被逼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名节,她也只能放了谢力。
齐颜将谢纤纤从头打量到脚,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了。”齐颜缓缓开口,说道,“这件事都是误会。”
说着,她冲张管家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
“是……”张管家这就要退下。
“慢着!”谢纤纤道,“我刚才说话不管用是吧!我让你跪着!”
齐颜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张管家,冲谢纤纤说:“你想让这件事人尽皆知,就在这里继续撒你的大小姐脾气。”
谢纤纤脸色一僵,看着齐颜的目光,恨不能剥皮拆骨!
齐颜回视她,目光不冷不热。
一旁的洛十二给张管家递了一个眼神,张管家借机,连忙走了。
院中,只剩下了谢纤纤,齐颜跟洛十二。
谢纤纤最先开的口,她手里攥着绳子,指着齐颜的鼻子,双目猩红,一字一顿:“齐颜,要是我在府里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我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齐颜道:“我对你没兴,对你的事,也没兴。至于谢力……”
谢纤纤脊背骤然绷直:“你想做什么!”
齐颜说:“这种人不配留在谢家……”
“不行!”谢纤纤神色发急,“他,他现在不能走!”
她说着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舍不得或者护着谢力的意思,倒像是被逼到绝境,没了办法,所以只能留住这个人。
齐颜若有所思,看着谢纤纤。
谢纤纤撑直了背脊,回视齐颜,她的眼中,依旧带着谢家大小姐的骄矜!
齐颜说:“我是想留住他,可是,怕一旁的其他下人不同意。”
“什,什么意思?”谢纤纤不解,哑着嗓子问道。
齐颜说:“我之前跟谢力有过一个交易……”
她顿了顿,将自己跟谢力的交易说了出来,特别是一天给谢力五百两银子,以及那些银子都是这些打算赎身下人的。
谢纤纤听完,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齐颜说:“所以,这种贪得无厌的仆人,谢家不需要。”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狠狠甩掉手里的鞭子,“总之,你现在不许将他赶出去!”
“两天。”齐颜伸出两根手指,一字一顿,“我给你两天我就要出手了。”
谢纤纤闻言,脸色极其难看,但是倒也没说什么,手里的绳子一下子抡在齐颜狡辩,走出了张管家的院子。
洛十二一直站在齐颜的身后,目睹了所有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冲齐颜说:“你是打算,让经过谢纤纤的手,处理了谢力?”
齐颜说:“这样不好吗?”
洛十二想了想,说道:“很明显,谢纤纤都要恨死谢力了,但是又不得不帮谢力,所以,谢力应该是拿着她的把柄,恐怕张管家说的那件事情是真的……”
齐颜轻轻颔首,说道:“反正都要处理谢力,我跟谢纤纤无论谁出手,没什么两样,就看谢纤纤怎么利用这件事了。”
洛十二说:“我觉得,她估计理解不了你的苦心……”
齐颜道:“倒也算不苦心,不过是一把刀而已,由谁捅向谢力,没区别。”
…………
…………
谢纤纤这边不知道齐颜那边什么意思,她沉着脸走出了张管家的院子刚走到拐弯的地方,一个身影闪出来,一把拉住了她。
“放开!”谢纤纤低吼一声,想要甩开手腕粗糙的大手!
奈何谢力的力气不小,打蛇棍一样缠着谢纤纤:“大小姐,多谢啦……今天要不是你,我就……不,是我们,我们就完了……”
谢纤纤阴沉着脸,用尽全力,终于推开了谢力:“这是在外面!”
“没事。”谢力说,“他们都得到了自己的卖身契,现在都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找机会离开谢府呢,没人在这里看我们。”
说着,又要往谢纤纤身边凑,嘴还不干不净:“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就是跟窑姐儿不一样,你看你……皮肤多好,下面多……”
“你闭嘴!”谢纤纤憋红了脸,攥紧了拳头,整个人因为羞愤而发着抖,“我让你闭嘴!闭嘴!”
她声音骤然拔高,就跟被掐住脖颈的鸡一样,眼看就要失控!
谢力连忙哄人:“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大小姐,你要动气了。”
谢纤纤阴测测看着谢力:“没有下次了!”
谢力将谢纤纤的阴郁全部当初是撒娇,说道:“大小姐,你次在床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后来……好好!我不说这件事,不说,不说。”
谢力叹口气,口气就跟丈夫哄妻子似得,继续说道:“大小姐,其实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看,谢府都这样了,他们都急着走,只有我,不着急走,反而想要留下来。我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你……要是有机会,我是一定会带着你一起离开谢府的!娶了你!”
说着,人又往谢纤纤身边凑了过去,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谢纤纤僵直身体,没有动弹,眼看谢力越靠越近,谢纤纤哑着声音,忽然问道:“娶我?你养得起吗?你有钱吗!”
谢力眼前一亮,还以为谢纤纤是真的考虑嫁给他呢。
“我还真有钱!”谢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男人嘛,总是喜欢在女人面前财大气粗一些,谢力也不例外。
“我手里还真有一大笔钱!等我出了谢家,用这些钱,再做些买卖!绝对后半辈子不愁吃穿!”
谢纤纤冷笑一声:“你能有多少?”
谢力伸了伸手:“一万两!!”
他撑死也就两千两,不过为了在谢纤纤面前抬起头,硬是勒着自己裤腰带,往说了好多!
谢纤纤再次一想到了齐颜说的话,一个计划在她脑中成型。
…………
…………
酆京彻底变了天,一场白雪洋洋洒洒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天气放晴的时候,到处银装素裹,一片白茫。
但是,再大的雪也遮不住两位皇子被杀的事实,人心依旧惶惶。
皇宫不得安宁,其他衙门也不得清闲。
倒是大理寺牢房中,很是安静。
谢傅奕一副不知岁月晨昏的悠闲样子,靠在草堆之,昏昏欲睡。
“咚咚咚。”靴子踏在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谢傅奕眼皮子撩了撩,依旧睡着。
“谢傅奕。”直到一道声音在牢房钱响起,谢傅奕这次不情不愿睁开了眼睛。
见到来者,谢傅奕倒也不吃惊:“江大人,好久不见啊。”说着,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继续说道:“不知大人现在来见我,是为何事啊?”
江任揉了揉眉心,说:“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哦?”谢傅奕眉梢一扬。
…………
…………
要见谢傅奕的人不是旁人,能惊动江任亲自来牢房中接人,又将人送到其面前的人,除了那位九五之尊,再也没有旁人了。
谢傅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站在御书房中。
几乎跟次一模一样的情景,这些天,他虽然在牢房中度过,但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倒是座的皇帝,明显苍老了许多。
皇按着眉心,喝不惯的茶放在一旁,他的声音低沉嘶哑:“朕听说,有人在牢房中,下毒要杀了你,结果误打误撞,死了两个狱卒。”
“是。”谢傅奕说,“还请皇为草民做主。找出想要杀害草民之人。”
“谁能杀了你呢?”皇微微眯起眼,虚浮的眼皮,遮住眼底精明的光,“你武功卓绝,身边又有用药高手,想杀你,即便你在大理寺牢房关着,怕也难得手。”
谢傅奕道:“皇,旁人能不能得手,要看我们彼此的本事,但是……有人确实要毒杀草民。”
“你可知是谁?”
谢傅奕说:“有怀疑之人,但是不确定。”
“谁?”
“刘满。”
“那是谁?”
“刘家嫡子。”谢傅奕道,“草民与他有些过节,后来,他做了大理寺少卿,处处刁难草民……”
皇说:“江任跟朕说了,刘满失踪了。”
谢傅奕一点都不诧异说道:“草民也听闻了。还有人觉得,他的失踪跟草民有关,简直可笑……”
说着,谢傅奕一拱手,冲九五之尊说道:“皇,请你务必找到刘满,还草民一个清白!”
“朕现在没功夫找一个小卒子。”皇按了按眉心,
他与谢傅奕说了这些话,人已经看起来极其乏倦了。
他拍拍手,随即,一旁的小太监连忙端两粒丹药,恭恭敬敬服侍皇送服了一颗。
谢傅奕就站在下面,不动声色,目光扫过皇手里的丹药。
皇服下药,整个人看起来稍微有了些精神,但是内里终究是掩饰不住的倦怠:“谢傅奕,朕有些问题,直接问了。”
“皇请讲。”谢傅奕的神情恭恭敬敬。但是,若是深究其眼前的情绪,恐怕恭敬之下的,是最嚣张的大逆不道。
皇问:“三皇子的死,是不是你们鹤隐卫动的手?”
“皇为什么这么说?”谢傅奕瞪大眼睛,“您怀疑是我杀了三殿下?”
“你就回答朕,是或者不是。”
“不是。”谢傅奕道,“草民与三殿下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当街刺杀,全身而退,这件事,只有你们鹤隐卫做得到。”
谢傅奕道:“皇,恕草民直言,鹤唳卫也是能做到的!若是三殿下身边的侍卫被刺客收买,里应外合,也是能做到的……”
皇不置可否,而是直视着谢傅奕,说:“你有杀三皇子的理由。”
“草民不知是什么理由。”谢傅奕说,“还请皇明示。”
“为你你母亲报仇。”
“皇,难道您忘了吗?”谢傅奕说,“我母亲被杀,三殿下也是被人利用了,他并不是杀害我母亲的真凶,我为何要找他报仇,还有……”
谢傅奕顿了顿,继续说道:“三殿下被杀的时候,草民正在牢房中。”
皇按了按眉心,缓缓闭眼。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冲身后道:“刘易,你都听见了。”
话音落下,只见刘易从御书房旁里的小门走了出来:“回禀皇,都听见了。”
“那你有什么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