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朵像跌进了一个梦魇，神色迷离而沉醉，好像痴了一样。

“米朵？”索尔小心地喊了她一声。

米朵并不答话，然后她抬头看索尔一眼，失魂落魄地道：“哥，我好像要死了。”

“说什么疯话呢？你怎么会死。”

米朵笑笑：“哥，泽诺死了。”

随即索尔不以为意地走过去抚了抚米朵的长发：“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他真的死了。”米朵回答得了无生气。

索尔的手硬生生地停在半空，呆滞着，宛如一座了无生气的雕塑。是我亲手把泽诺献给了烈狱吗？上天把生命注入我的躯体，就是为了让我一寸一寸地沦入罪恶的泥淖，让我逼死那些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护我周全的人吗？

泽诺……死了……

索尔制止了刺风和倾月想要为泽诺鸣琴的举动，如果他累了想要休息，就不应该有任何的声音去打扰他的安睡。

米朵说：“哥，你虚伪。”

是，我虚伪，为了不值钱的尊严我变得虚伪。

索尔和米朵并肩站在茫茫无垠的雪原上，眼睛没有焦距地望向无尽的远方，米朵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哀伤，只有眼底透出淡淡的倦意。

妹妹，何曾想过有一天，你我竟然无话可说。

“哥，你还怀疑泽诺吗？”

“现在只剩下我们四个，你该清楚谁是烈狱了吧？”

“哥，你说话啊？”

“够了。”索尔疲惫地闭上双眼：“米朵，我不想再失去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哥！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索尔叹了一口气：“米朵，别再想了好吗？别再无理取闹了好吗？”

“可是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逼死了泽诺啊！”米朵几乎要哭出来了，过激的话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哥，你知道吗？泽诺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他不想伤害谁，也不想争夺什么。他对我说过，你是唯一一个他想要用生命来捍卫的人，如果几百年前你不曾为他挡剑，他就不会有今天。但纵是因为你，他也依然恨希约，他敢爱敢恨，从不因为什么而动摇。”米朵叹了口气，转而面向我：“哥，难道你都看不到泽诺的忠心？在窒息洞的时候连策龙鞭都抛下你不顾了，是谁冲进去把你救了出来？”

“米朵……”

“呵，索尔，你就是一匹会咬人的狼。”

米朵，其实从窒息洞出来，我就没有再怀疑过泽诺了。但在我逼死泽诺之后他还能有什么能使你再相信我？

索尔无力地仰起头，直视天宇。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从脚底顺着他的筋脉在身体里攀扯，他的灵魂麻木地站在不远处，对眼前的世界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索尔看着雪花自天空气势汹汹地飘落，莫斯卡尔雪原终年也是一成不变的大雪，神指引着我们翻掘出雪层下黑色的泥土，让一切黑色的邪恶与丑陋都公诸于世，无处可躲。

“米朵，或许烈狱……是个女人。”

头上的阳光把索尔裹得很紧，他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然后他狠狠地笑了，他觉得现在的一切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和他想像中所希望的一样。他走过去揽过米朵的肩，挑起米朵的下颌凑了上去：“泽诺死了有什么关系啊？你还有我啊。你亲爱的哥哥。”

“哥？”米朵挣开索尔的怀抱，惊诧地看着索尔：“你？你疯了！”

恍惚间索尔觉得眼前这一切像朦胧中的错觉，他的灵魂好像伸出了触角，忽然碰到了滚烫的岩浆，立时龟缩了起来，但索尔强行控制住这种不适，依然慢慢地靠近米朵，离她越来越近：“妹妹，我说过让你不要爱上泽诺，你为什么不听呢？我只能杀了他，为了你，我什么做不出！”

米朵推开索尔：“索尔，究竟你是不是烈狱？”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泽诺对我的忠诚，只需是我让他死，他就会毫不迟疑的去死，我说的够明白了吗？我亲爱的妹妹。”

米朵惊讶地后退一步：“原来是这样……”然后她颤抖着：“索尔，你这个魔鬼！”

“那又有什么呢？为了你，就让我做一回魔鬼吧。”索尔与米朵的距离渐渐拉近，近得听得到米朵愤怒的呼吸，米朵红润的唇似乎有一种甜蜜的吸引力……

刺风和倾月坐在风中对奏，激变的曲调里泻出重重的心事。

刺风，是我们误会了泽诺，逼死了泽诺。刺风，我们要怎么办。

倾月，如果我死在这里，你一定要回到零晶城，好好活着。

记得吗刺风，你曾经答应过我，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再让我一个人，可是现在你想要背弃自己许下的诺言吗？

倾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让我和你一起面对，无论会发生什么。从我答应王护送殿下去赤末族的时候起，我就没有看见回去的路了。

倾月……

我们一起……

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