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一块喝的吗!怎么就给自己喝上了?好喝也不能这样?”孙予梅夺下梓兰手中只剩半杯的酒,抄起酒壶就给自己斟了严严的一盏,一仰头,满杯愁绪愤愤而下。
她许是比梓兰能喝些,一杯酒下肚,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似乎自己刚刚喝尽的就是一杯无味的白水。
转而,就又给自己斟了满杯,仰头,杯又净了。
坐在一旁的梓兰也不阻拦,只两手伏膝头,瘦弱的双肩不住地颤抖,一滴滴热泪似是被烧烫的热水一般,接续不断地夺出眸眶,滴在她白皙的两手面上,与刚刚争夺间洒出的酒交融在一处,又苦又涩。
已经吃完饭的姚霁安由笔禅陪着去了沈府北院找沈玉雯玩去了,墨斋也在孙予梅的暗示下,去瞧沈玉雪了,现在桌上就剩下孙予梅和梓兰二人。
孙予梅将手中握着的无味的酒杯往餐桌上随意一掷,对着梓兰,“你这是怎么了?”
听见孙予梅的问话,梓兰却哭得更凶了,抽抽嗒嗒之间梓兰开口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她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自己的两手握紧了孙予梅的双手,“大家都说玉雪会害上这病,是染了霁安的,我自己心里也有数……”
“这害病的事,谁能说得准……”孙予梅停了停,似是不想再说下去了,但又挺直了身子,“玉雪害上了,只说明她命里就该有,能痊愈也是她该的。”
“那你不怨霁安?”梓兰将孙予梅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呵!我怎么能怨姚霁安呢!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霁安才多大,就能怨他了?”孙予梅轻叹了一口气,苦笑出了声音。
梓兰深吸一声,鼓着胆子怯怯地问了一句,“那你怨我吗?”
孙予梅怔住了,嘴稍残存的一抹笑,转瞬逝去,像是泛过涟漪的水面,只剩下了光滑无波的平和。
梓兰还是那样的望着她,眸中的那一滴还未掉落的泪被眼睫绊住,挂在她长且厚的睫毛边缘,像是叶片上悬挂着的珠露,轻眨一下,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梓兰凝望着,孙予梅却无语。
她无力地扯了扯嘴稍,嘴角边的纹线向上拽了拽,眼睫上的那滴瞬间滚落,就跌在了梓兰俊白的脸面上,又是一滴,又一滴……
梓兰抽嗒了起来,“我知道你怨我,我也不怪你,玉雪病了我连面都不露……”抽咽声不止,“我不是不想去,是我不敢去啊,敬柏走了之后我就什么都怕,我怕霁安和当年的佳晟一样……”
说到“佳晟”孙予梅那颗柔软的心又温热了一层,刚才倒进嘴里的酒,此刻都化成了眼里的泪,再一触拨就会淌落下来,她抽出被梓兰握紧的双手,按压在眼皮上,“我体会过!跟剜心一样,所以……”孙予梅停住了,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流出,淌进了嘴中,比刚喝的酒还苦还涩,“所以,我不怨你,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