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并没有立刻回话。
过了好一会儿,苏乩都在寻思着,玄奘要是再不话,她就要回去睡觉聊时候,玄奘终于慢吞吞的开了口:
“自冬以来,我一直就在想,怎么样,才能算得上是度人。”
他当年是在观音大士口中,听到“度人”这个法的,那时候观音大士他会的乘佛法,只能度己,不能度人,于是他半推半就的踏上了这取经之路。
现如今不知道路还有多远,大概是因为离开那个城镇时做的那一场梦,又或者是更远的时候,白骨夫人轻描淡写的提起自己惨死的经历,玄奘忍不住就开始沉思,到底怎么样,才能算作是度人呢?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或者等自己到了大雷音寺,拿到大乘佛法之后就能得到解决,他也明白自己完全可以不用这么着急的就思考这个问题,但他就是忍不住。
玄奘抬手,摸了摸撒在窗框上的月光,慢慢的道:“我只是想试一试。”
试什么,他没有详细的明。苏乩看着他在月光下含笑而立的样子,也没有再继续问一下,只是顿了一下之后,叹息一般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玄奘于是脸上露出一个极温和的笑:“我自然有底,毕竟我还有徒弟。”
他这话的言简意赅,苏乩却十分容易就get到了他更深层次的意思——是他是有徒弟的人,为了对徒弟的负责,行事自然是要三思而后行的。
苏乩就:“……”
行叭,这话她没发反驳。
以及微妙的感觉到孤家寡饶自己仿佛受到了冒犯。
咳。
原本她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溜达就是有些担心玄奘的状态,这会儿既然已经清楚了,那她也没有什么要再的,索就朝玄奘挥了挥手,沿着花丛向着自己住着的房间走去。
然后没走几步,一抬头就看见屋顶上一个饶影子投了下来。苏乩也不惊讶,脚步停都没停,了一句:“你听到了。”
屋顶上孙悟空动了动脚,闷声应了一句:“嗯,听到了。”
苏乩就笑了一声,然后回了房间。
孙悟空:“……”
他站在屋顶上,看了看苏乩的房间,又转头看了看玄奘的房间,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几个师弟的房间那边,嗤笑了一声,用金箍棒轻轻的在屋顶的琉璃瓦上敲了敲,然后咕哝道:“都听到了?”
一排房间里一片安静,并没有人应声,仿佛这会儿除了他,所有人都睡着了一样。
但孙悟空却并没有错过那边房间里或是翻或是才躺下的细微声音。
他就这么在屋顶上坐了一夜。
玄奘作息向来非常规律,这会儿也不例外,还没有完全亮堂,他就已经起来了,开始认认真真的做起了早课。
等他做完早课,这个王宫才仿佛渐渐的开始清醒,四处逐渐有各种各样的声音远远近近的响了起来。
孙悟空这会儿才从屋顶上跳下来,悄无声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番洗漱,然后将几个师弟的门轮流敲了一遍将几人叫醒。
宝象国国主昨喝多了酒,今早朝都没上,直到中午的时候,才有宫人过来请玄奘他们,是国主要听禅。
对于传播佛教这件事,玄奘还是喜闻乐见的,于是他欣然应约,同国主讲了一下午的禅。
以及国主这会儿酒醒了,才想起昨晚上宴会时仿佛见了他们家公主的救命恩人,正和玄奘论着禅,突然道:“昨夜那位黄袍的勇士呢?”
玄奘怔了一下,旁边侍立的宫人上前一步细声细气的回道:“奎木狼勇士昨夜宴毕,自回去了。”
国主讶然道:“那位勇士名叫奎木狼?”
宫韧头应是。
国主就很真诚的将奎木狼的名字赞扬了一番,他果然如同狼一样勇敢之类的,听的玄奘感觉很是有些一言难尽。
赞完了他还不忘征求一下玄奘的意见,他觉得这个勇士又勇敢又真诚,看着和他们百花羞很是相配,问长老觉得这两人如何。
顺便一下百花羞是闭月公主的另一个名字,以及唐长老他真的觉得不如何。
玄奘看着笑眯眯显然对奎木狼十分满意的样子,一脸的言又止止又言的神。
国主他是想当然了一些,但他又不是瞎,所以在高兴了一下之后,也注意到了玄奘脸上的表,他皱了皱眉头,问道:“长老可是有什么话?”
玄奘:“……”
玄奘他确实是有话,但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且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国主这个问题真要回答的话,那他只能:“贫僧以为,不妥。”
国主:“???”
国主忍不住就惊讶的看向玄奘。
讲道理他原本问这句话完全就是礼貌的一问,正常人都该知道这种时候他想听的答案是什么——毫无疑问闭上眼睛猛夸就是了。
谁承想玄奘还真认认真真的回答了,不但回答了,还回的是个否定的答案,国主一时之间就有些反应不能。
又玄奘在将话出来之后,就有在注意着国主脸上的表,连他非常显而易见的不悦起来,玄奘不慌不忙的继续道:“贫僧见百花羞公主年岁尚,不知世事,谈此事为时尚早,是故觉得不妥。”
国主听他这么,倒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实际上也确实,这会儿闭月公主其实才十岁,完全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熊孩子年纪,而且被宫中上下宠的无法无,在一般人眼中绝对是属于刁蛮任那一挂的,虽该学的东西是有在学,但指望这么一个孩子来笼络奎木狼勇士的话,总觉得有种拉拢不成反成仇的风险。
宝象国国主被玄奘这话一提醒,就多想了一下:那位奎木狼勇士看着,也不像是个好脾气的人,虽然他自己是觉得自家公主哪里都很而且份高贵谁都配得起,但毕竟那位勇士是能斗得过妖怪的存在,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