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鬼这个时候微微抬起了头,极轻极轻的笑了一下。知府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只觉得毛骨悚然,要不是怕激怒了画皮鬼,他差点儿没忍住想要指挥衙役将她怀里大公子的尸体抢回来了。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哪有死都死了还不让人安生的,连个全尸都不给留。
知府大人理智上知道,人死了就应该入土为安,画皮鬼的这一作正经丧心病狂。然而看着画皮鬼脸上的神,他不得不承认,他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满心怜悯的觉得,这只画皮鬼实在过于惨烈。
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张了张嘴巴,想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能什么——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了,画皮鬼也不见得会听吧。
所以他在言又止止又言之后,将目光投向了玄公子。
玄公子在这一刻,终于叹息着将那一声“阿弥陀佛”念了出来。
画皮鬼听见了,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公子,你为什么会信佛呢?”
——她见过许多僧人,自己也去过寺庙,所以她能看出来,眼前这个公子,嘴里念着佛号的时候并不是像普通人那样惊惧之下想求个心安,而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信仰佛法,所以她才会有这么一问。
玄公子沉默了一下,双手合十回道:“为度己,也为度人。”
画皮鬼怔忪了一瞬间,然后吃吃的笑了起来。
第二正午,太阳最明亮的时候,画皮鬼被烧死在了高架之上。
所有人都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除了失去了亲饶那几家,以及只留下自己一个孤家寡饶肖夫人。
画皮鬼是鬼物,被烧死之后甚至连个骨灰都没有,在知府的默认之下,玄公子去肖府将画皮鬼的东西带走了,然后让沙侍从将其埋在了大公子的棺椁旁边。
……
书人并没有起更多,他的故事在一切真相大白,害饶恶鬼被烧死的时候就结束了,其他的细节,都是苏乩在见到玄奘和沙悟净之后,他们的。
又,玄奘并没有告诉第二个人,在将画皮鬼的东西埋在大公子棺椁旁的当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大公子和画皮鬼刚刚结婚的那,大公子问画皮鬼,你还记不记得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画皮鬼当然记得,她印象非常深刻于这个和别的孩儿截然不同的朋友,所以才鬼使神差的放过了他。
大公子就笑的很开心,他也记得,非但记得,还将他见到画皮鬼的第一面画了下来。
他从书桌上拿起一卷画轴递给画皮鬼,画皮鬼有些慌乱,又神奇的有些害羞,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在大公子笑盈盈的目光下将这副画卷打开了。
大公子画技还不错,大概是印象过于深刻,画中的女子尤其的具有神韵,她一红衣,仿佛踩着月光一样向窗边的孩童伸出了手。
……
玄奘醒过来之后,恍惚想起来,他让沙悟净埋在大公子棺椁旁的东西,好像是有那么一副画卷。画卷就放在书桌上,纸的边缘有一些磨损,可以看出来这幅画是有被经常赏玩的,想来这画定然很是被主人家所喜。
……
几个人也没在这城镇里待多长时间,孙悟空和朱戒他们也都过来了。
孙悟空看起来这一趟家回的不错,看着神采奕奕,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在检查了自家师傅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之后,就兴高采烈起了他的花果山。
花果山本就是洞福地,里面的生物生地养就比别人多几分灵气,就是那会儿孙悟空大闹宫,被兵将围攻的时候,半个山头有被不心打坏掉,又紧接着他自己被关在了五行山,也就不清楚花果山到底是个什么况了。
回去之前,孙悟空其实还有些忐忑,想象着自己不在,他花果山的#臣民们#指不定被旁的妖魔怎么欺负呢。
孙悟空也是有自知之明,在修养了五百年之后,也能够意识到自己当年那种桀骜不驯的做派是有多惹人厌恶,那些不上不下对他称臣的妖族们对他恭恭敬敬完全是因为打不过他。
而不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臣服于他。
在这种况下,孙悟空完全可以想象,自己这个大王离开之后,他的花果山会被怎么样糟蹋。
尤其是他还那么光明正大的得罪了庭,被庭关押了。
就是真的有正儿经和他交好的,想要对花果山照拂一番那也得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冒着得罪庭的风险,而孙悟空又值不值得他这么做。
综上,孙悟空在回家路上都差不多能想象到这次回去花果山上凄凄惨惨戚戚的场景。
但实际上,孙悟空到了之后,发现事好像和自己想象的有那么一点儿不同。
花果山确实没有先前他离开时繁华,但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萧瑟,也就正正常常一个妖山的样子。
孙悟空站在水帘洞门口发了一会儿呆。
他过来时是直接从云头降下来的,所以没被人发现,不过这会儿大喇喇在这里站着,不多长时间,就有个声音从旁边冒出来,喝问道:“什么人?”
孙悟空循声看过去,问话的是个猴子,看着应该是新生一波的,反正孙悟空没见过,同样的,那猴子也没见过孙悟空。
两人面面相觑了那么一会儿,那猴子皱了皱脸,仔细瞄了孙悟空几眼,嘀咕道:“我怎么寻思着你有些眼熟的样子?”
孙悟空“唔”了一声,没忍住笑了一下,正想问一问当年和他一起打下的那些猴子们时,却见水帘洞里哗啦啦突然冒出来一堆动物。
这是当然了,两人站在水帘洞门口根本没有半点儿掩饰,之前那猴子喝问什么饶声音也是大大咧咧,里面的妖只要不是聋子,就自然能注意到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