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灯盏朦胧醉人,高大森严的建筑巍巍矗立着,为不眠的人儿站着最后一班岗。无人知道龙君最后到了哪里,不知是大树上凉快还是房檐下清爽,又或者温香玉软此刻大塌高卧十分舒活,又或者小店旅馆独饮天明。
翌日,风光迤逦的城主府,杨夔在会客厅踱步,城主还没有来。
昨夜的事或许牵涉重大,或许颇有勾连,总之,仅是奏报火情概况也便堪堪为难了。他一夜未睡,天明回城后舍下不归直接来的城主府,整个城市之中他能信任的只有城主——司马长云。
但城主久等不来。杨夔心中计算思量,神情略显躁郁,稍时,他唤了声家院,略作交代准备兀自离开,等待多时的汇报或者马上行成的会谈无疾而终,只不知杨夔想起什么紧要事情,但还有什么事能比见城主还要重要呢?
正当杨夔走到门廊的时候,花菱门旁走来一位中年男子,笑语迎道:“杨贤侄久等了,何事如此紧急竟要亲来老夫府上?”
一番延引,各表礼节,双双落座后,杨夔恭敬地道:“世伯,您可曾听过城南之事?”杨家与司马家世代交好,说话自不必遮遮掩掩。
司马长云抿了抿香茗道:“略有耳闻,席间有人谈起,细问却都不知之情。正要派人去查……怎么,你要说的莫非就是此事?!”
“正是,世伯。日前小侄在城南值守,忽见极南方向天空异变,恐有不测发生,便带了一队禁卫前去,到时才发现原来是一场大火席卷半个绿柳岺。细查之下初步得知,这场大火起因成谜颇为蹊跷。更奇怪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过后,这场不知为何而起的大火,也不知为何突然就熄灭了。城南势力庞杂,盘根交错难分彼此,此事恐怕并不简单,附城乃是世伯的杰作,事关世伯名誉,小侄不敢轻视。”杨夔恭敬地道。
“贤侄费心了,如今朝堂不稳,世事也殊难预料,前日与你父亲通信还在谈起,京都的风雪始终要来,留都又哪来许多和风细雨呢?只是这满城百姓,却要当之奈何?”司马长云似想到了什么,语调突然沉重起来。
“世伯爱民如子,心系天下安危,可谓真英雄也!”杨夔从来叹服城主而以为偶像,不觉说出这话。
司马长云道:“若称英雄,必须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含宇宙之机,吞吐天下之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方为英雄也。老夫操持半生,自知心有余而力不足,空有愿望却无力回天,算什么英雄!”说着,司马长云冷呵起来,不知想到何处,显露出痛苦的表情。
“世伯老当益壮宏图待展,正值当年,杨夔不敢自贱,却一直只以您为偶像!”杨夔坚毅地道。
“心态不错,年青人的路总比老年人要长,世伯倒是希望你能继续下去。曾几何时,老夫也是如此,却奈何向岁月低下了一次头颅,却再没直起来过,至今不住追悔!”司马长云边说边叹,毫无城主的架子,并没有将杨夔当做外人或属下,两家的交情于此可见一斑。
司马长云也怕自己的悲观情绪影响杨夔,故而特意鼓舞,没想到到了嘴边也还是没直起来。默了片刻,司马长云道:“贤侄,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直管放在一边,不要沾手,也不要问,老夫会亲自处理!你看你风尘仆仆,一脸的憔悴,准是又熬夜了,这可不好,你爹把你交给我,我都不知如何交代了……还没吃饭的吧,留下来陪老夫一起用午膳!”
杨夔想说什么,却一直被打断,司马长空频繁转移话题,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一切由他顶住也就是了,毕竟,他是城主,但杨夔心意已下,口里诺然答“是”,心里却无比坚定了想法。当然了,城主既然已经让自己择身出去,明面上是不能再动心思了,但明面上不允许查,私下里却未必不可以。
若要继续查探下去,自己只能低调收敛,这也意味着职权的便利再无法使用,反倒是因此要多加提防,一切行动秘密进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饭桌上,杨夔心下想着,却不忘觥筹交错,又敬了司马长云一杯。
他浅浅地笑着,似吃得高兴喝的开怀,脑海中却冒出一串名字来——天和院——四十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