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珬在鸡鸣声里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只模模糊糊看见床边有一个宽厚的背影。
“三伯伯,渴。”她撒娇似的嘟囔。
男人起身,用木桌上简陋的茶碗接了清水,递到裴珬嘴边。
裴珬咕噜咕噜喝完水,揉了揉眼睛,眼里蓦地一亮,扑了上去。
“爹爹!”
裴复稳稳接住她,眉眼间的阴霾散去,染上笑意。
“爹爹来迟,让小珬受苦了。”他小心翼翼拿起裴珬的小手,轻轻揉手腕上刺眼的淤青,“疼吗?”
“不疼。”小丫头笑得灿烂,脸色因未退的高热微红,“三伯伯呢?他昨晚答应了给我买酒酿圆子的。”
裴复默了默,但始终脸色不变。
“他有事先离开了,小珬想要酒酿圆子的话,京城里有一家做的最好吃,回去我就买给你好不好?”
“好呀!”小丫头看上去欢喜极了,抱着裴复的脖子痴痴的笑。
裴复之前一直担心裴珬醒来会追问裴显的下落,但好在小丫头心思浅,他也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
“我们回家吧。”
裴复把裴珬抱起来,快步走出茅屋,昨夜的火堆还留有痕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在走过院子时加快了脚步,直到把裴珬放到马车上,阻断了裴珬望向外面的目光。
马车是昨晚连夜让人准备的,外面看起来简单朴素,里面却布置的面面俱到,舒适柔软。
裴珬的病没好全,加之前几日的颠簸,很快就又困了,她却不肯乖乖睡在软榻上,笑盈盈的缩在裴复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眠。
马车里静悄悄的,裴复凝视着小丫头的睡颜,竟一点不觉得枯燥无趣。
裴复忽然想起当年夫人生四个儿子时,他整日在外奔波,竟错失了幼儿绕膝的好时光,如今佳人香逝已久,纵然悔恨,也回不到从前了。
就在裴复出神时,本以为早已睡熟的裴珬忽然睁开眼睛,拉了拉他的胡须。
“怎么就醒了?”裴复眨了眨眼眶微红的眼睛,逼退泪意,慈爱的看着怀里的女儿。
裴珬像是年幼的兽,亲昵的在裴复手腕上蹭了蹭。
“爹爹,你不要怪三伯伯好不好?他可疼我了。”
裴复微愕,这个孩子一直单纯善良,却也总能敏锐的感知到身边的变化。
“好。”他轻声答。
裴显已身死,但他可以一直活在裴珬的记忆里。
…………
在裴复带着裴珬离开后,村子如同往日一般平静,给出门干活的丈夫准备好午饭的村妇挽着竹篮走在黄土埂上,遥遥望见林子边的桑树下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穿一身宝蓝色的衣衫,衬的身量纤纤,看起来沉稳内敛。
村子里难得见到这样贵气的人,村妇特意绕了个道,走到女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