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满载而归回到裴府,自然是免不了一顿罚。裴思锦没等裴复派人来传她,前脚刚把裴珬送回梅园,后脚就去了书房。
她到的时候管家正在给裴复说账,她目不斜视,兀自在旁边跪下,因那一跪管家的声音顿了顿,裴复倒没什么反应。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管家说的口干舌燥,裴复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裴思锦一直耐心听着,从管家的话里听出了近年来裴家的困境。
人人都道裴家财大气粗,但生意做的再好,资金也需要流通,不耽误生意的同时,还得兼顾地下产业,渐渐有些疲软。
裴复头疼不已,遣退了管家,目光落在裴思锦身上。
“你跪着做什么,站起来。”此前的视若无睹算是小罚,若真罚的狠了,还不知裴珬会怎么跟他闹腾。
裴思锦不起,膝行向前几步,正正当当跪在裴复面前。
“女儿自知有错,特来向家主请罚。”
裴复靠在椅背上,用拇指轻轻揉自己的太阳穴,烦心的事太多,这一桩反而不算事了。
“罢了,好在没出什么乱子,下不为例罢。”
裴思锦站起来,膝盖有些麻,有些疼,她没敢揉,也知道自己大约是又沾了裴珬的光。
“女儿见家主心忧,哥哥们又不在京中,便想分担一二。”
本就没打算瞒着,裴复闻言抬眼看她,淡淡的问,“你有办法?”
“家里生意做得大,做得远,但多仰仗商民,靠的是口碑。宫中每年采买开支巨大,何不在此做文章呢?”
“放肆!”裴思锦话音未落,裴复先动了怒,一掌拍在面前的楠木长桌上。
裴思锦吓得一抖,立马便跪下。
“家主息怒,女儿知错。”
裴复走到她面前,俯视她,“不,你不知错,你只知自己羽翼渐丰,守不住那点心思了。”
裴思锦没有反驳,头垂的更低了些,几乎完全埋进胸前的阴影里,算是默认了。
“你真当我不知你今日带小珬出门做的是什么打算吗?思锦,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将小珬交到你手上,便是想磨一磨你的戾气,可你待她太无情。”裴复语重心长,没有太多责怪的语气,却一词一句都像巨石落在裴思锦心里,郁结于胸。
裴思锦来到裴家的时候晚,裴复的四个儿子都已不在京城,但她不傻,裴复结发妻早年病逝,一直不曾续弦,粗略算一算裴珬的年纪,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裴复的女儿。而裴青虽是裴珬名义上的父亲,当真是只担了个名义,裴思锦曾私下找出宜州宅子里被遣散的下人询问,得知裴青自到宜州便开始嗜酒嗜赌,家中也无女主人,裴珬身份成谜。
裴思锦不同裴珬,裴珬是被关进象牙塔的大小姐,而她是被放逐丛林的小兽,只待将来身强爪利,报仇雪恨。
所以她一直都知道裴家有见不得人的一面,裴复也不故意瞒着她,反而有意引导,颇有将来让她掌事的意思。
裴思锦见过裴家私下培养的杀手,身形鬼魅,见血封喉,也知晓他们以杀人为生,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无论高官富商,乞丐百姓,且难有失手的时候。
但裴思锦一直不解,裴家与丹颐最尊贵的白氏一族究竟有什么牵连,能让永不入仕之人建府内城,两者却并无往来,裴复甚至谈之色变。
这里面一定有着巨大的秘密,而裴思锦执着的想要弄清,因为她的仇怨就在那座金光闪闪的皇城里,煎心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