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中考出榜的那一天,自己班主任都激动得哭了,上门还给自己道喜。她考上了三中,和市最好的高中分别是一中、三中、五中,被戏称为一三五;顺口溜里说进了一三五,大学不用愁,进了七八九,抽烟喝酒横着走。
她看到暑假里外公和妈妈进城给自己买新皮箱,三中是寄宿的,高高兴兴的花了不少的钱,回来还埋怨了苏建刚一通,说他对女儿一点也不上心。外公背心都给汗洇得透湿,可老人高兴,去银行取钱,说你们谁也别拦着,这是花我自己的钱,我乐意给我外孙女。
呵呵,苏建刚这时候在干嘛呢,在狂喜的捂着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闷声不响呢,在想着让他老娘和弟弟侄儿沾光呢。女儿老婆在心里却没有考虑上。
苏楠感觉心脏被一道火灼烧着,那个恨啊,真真切切的恨。你怎么就把和你同床共枕几十年的老婆当外人呢,她是个什么人难道你心里没数,她嘴臭可她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来了吗?你要这样对待她,还有外公帮助过你多少求回报了吗?你怎么这样呢你就是个心不正的人。
苏楠使劲掐太阳穴,平静了些,然后她又看见中考那天自己坐在教室里全神贯注的做试卷,而学校大门外家长们躲在树荫下等着自己的孩子考试结束。她在其中看到了妈妈和外公的身影,外公手里还提着保温桶,里面是冰镇绿豆汤。
苏楠看见就不久后即将来临的暑假里自己背着书包走出新华书店,一辆非常时髦的山地自行车冲过来,自己摔倒在地,刚买的书飞了一地,手掌和膝盖都磨破了一大块皮,血糊糊的瞧着很吓人。一张男孩子的脸出现,很英俊,但是满脸的不耐烦,他人都没下车,只摘下耳机、一条腿点地问自己要怎么赔。
自己只知道抱着弄脏的书哭,男孩子不耐烦了,掏出钱夹,丢了好几张,都是一百块的,自己哭得更厉害了,男孩子却好像此事就此了结,扬长而去。
那个双手和膝盖都伤得厉害的自己一路哭着坐322回家了,也不管那些钱被风吹到哪里去,只觉得委屈,公交车上有厂区的熟人看见了问她怎么了,她只一个劲的摇头,只知道哭。
到家了妈妈看见自己这样子吓了一大跳,她得去给外公送饭,外公病了住院了,妈妈扯着嗓门叫着“苏建刚苏建刚、你拉屎拉完了没有,快出来,你陪楠楠去医务室给涂点药,我得去市里头了。”
苏楠看见爸爸领着自己从厂医务室出来,满脸的不耐烦:“你哭多久了啊,不就是破了皮吗。”自己只一个劲的抽泣。
爸爸无可奈何的领着自己去菜市场,给自己买了半只烧鸡,“哪,晚上加餐,这下总可以了吧。我说你也太娇气了你这都多大了,你姐姐你弟弟要你这样就别活了,乡下哪里还不能磕着碰着。”
时光转啊转啊,搅成一团,然后定格在菜市场入口那个干货店兼彩票店,苏楠很清楚的看见爸爸掏出钱——爸爸是一直很喜欢彩票这东西,或许是男人天生的冒险因子——一不,不是自己被撞倒的这一天,是中考结束后自己的生日这一天。苏楠猛然一抖,号码多清楚啊,难怪自己会记得这么清楚——这一天是自己的生日——
苏楠清醒过来浑身大汗淋漓,她几乎是抖着手把日期和号码记下来。虽然说蝴蝶的翅膀扇动会引起风暴,她也不能保证是否到时真的就会如前世开出相同的号码,而自己是否又能顺利买中这期,但是凡事皆有可能,自己得行动起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