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那样熟悉的脸,清俊儒雅、玉树临风。
“萧、萧姑娘,你认识他……?”
然而萧琴却只是看着他,眼睛几乎都不眨一下。看着尤应沂掉转马头,带着那淡漠的表情,马蹄缓缓地朝着她行来,踢踏、踢踏……
车夫脸色白了白,也隐约猜到了他们俩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大道之,人来人往,不少人往这一幕侧目。而看着尤应沂朝自己走来,在自己面前停下脚步,萧琴突然回过神,也感觉到了内心有好久没有出现的那股喜悦与感动。
她突然开始庆幸,今天的自己是盛装打扮的,是很美的朱红色裙衫,精致高耸的发髻,妆容也在脸精细的描画过……接着,少年在马朝她伸出了手。
修长有力的手指,伸展开来。风掠过宽大的袍袖,宛若羽翼,飘飘冉冉。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他,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手交给他。随即手力道一紧,他拉她了马。
“驾!”策马扬鞭,马蹄得得自石砖奔驰而过。他往城南走,马匹飞一般的穿过清明大街。笔直的大道,直通青天,两侧百姓都成了无关的黑点。
他带着她奔出安化门,高大宏伟的城楼在他们的马蹄声下迅速收回了略显昏暗的门洞道路,高大的门外,是秋末苍莽的大地。
萧琴也发现了这条路,通往阜武陂……阜武陂后的芦花原野……
她没有想到,有一日,他竟然还会带着她来到这块芦花开放之地。
秋末的花絮,犹如严冬飘舞的鹅毛大雪,狂风吹过茫茫的花海,花絮漫天飘扬。
走进那一大片雪白,他把她从马匹扶下。纤腰盈盈,穿着朱红色衣裙的少女,脸画了月梭眉,贴了黄花钿,唇点嫩吴香,衣染沉香水。芦花开到绚烂,花絮割碎了她的视野,接着尤应沂回头往芦花丛中走去。
她立即提着裙摆跟。他在花丛中曲折的走,并不回头。阳光自乌云后悄悄射出,秋风吹过,花海是大片大片的波浪。她举目四望,在花丛中曲折来回走了这么远的路,他突然停住脚,而这便是那条花丛中淙淙流淌的小河。
她最后的一抹欣慰也慢慢敛起。睡梦中,她曾经无数次的在这里向他伸出手。
她蹙起了眉头,梦中的自己说:不要走……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他背对着她望着这片花海和小河,淡青色的锦袍,细小而精致的云纹,绣以银线。她望着他的衣裳,这是她第一次见她穿黑与白之外的颜色,隐约间,仿佛白色也已与他绝缘。
她惊诧地抬起头望着他,目光也慢慢地颤抖起来。然后她终于问出口: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但他没有看她。彼此之间的陌生似在瞬间化身成了那潺潺的流水,然后无比的放大。这是将两人隔至两岸的孤寂。她望着他震住,然后一阵痛攫住了她的心,无法呼吸。
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似是拨开了芦花的簌簌响。萧琴回过头,却是两个衣着光鲜的仆人,当先一个手中奉着一把古琴,带着十分恭敬的神情。
萧琴的心陡然一震,这不就是她的琉光琴么?
仆人在尤应沂的身后恭谨地朝萧琴跪下,黑色的幞头显得他们虽然是个仆人,然而气质还是分外儒雅。萧琴颤抖着手去触碰那递到她跟前的琉光琴,如同是在触碰不知名的事物,玉指轻轻地触碰到桐木的表面。
一瞬。泪水吧嗒砸在崭新的琴面,然后她望着尤应沂回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物归原主罢了。”
他俊秀的面容如一潭清水,说着这话回过身来,似与自己无关一般波澜不惊,淡漠而疏离。
萧琴却如遭五雷轰顶,几乎就要站不住脚步,望着他,然后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
“……是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