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的眸子里飞出了一丝惊喜,然后立即被后面的要求所困惑:“这……”
萧文虹微微笑了笑说:“你不用问那么多。只要你画得丑一点,明天我会再给你黄金三十两。”
然而画师仍旧困惑的望着他。萧文虹明白他是在想什么,也明白他早已被金钱所动。便含笑前,说:“比起闵夫人给你的白银五十两,我给你的,应该要多得多吧?”
画师愣了愣,低下眼,便也不再多问,立即行礼道:“是!遵萧大人之命!”
尤应沂与江雅秀一起于童府园中品茗的这个傍晚,正如与童星海的初次相见的那日午后,萧瑟黄昏,如血残阳,他和阚夏青一并来到童府接萧琴的那个傍晚。
望着西方天空的晚霞,尤应沂料想这会是今岁最后一次艳丽的黄昏。江雅秀接待他坐于灯影舍后的芭蕉林下,让紫儿沏了两壶清茶。
“今天是画师为选妃的小姐们画像的日子。”
尤应沂接过茶盏的手微微一颤,滚烫的茶水立即有了几分摇晃。但他还是很快的稳住了,在江雅秀肃穆的表情下,将茶盏稳在手里,然后看到她微笑了一下。
“应沂对萧琴妹妹的感情……看来还是深得很啊。”她看到尤应沂的眸子稍稍一黯,又关心的问他道:“既然如此,何苦又做出这般选择呢?不过是自己折磨自己吧。”
“……何以忘却家仇。”
江雅秀望着他轻轻地呼了一声,直了直身子,然后说:“也许你会觉得我很没良心、没气节,但是我就是这么觉得的。过去的事终究已经过去了,怎么能因此而伤害自己身边所有与之有关的人呢?虽然夫子们是这么教导我们的……但是……人活着就是为了自己啊……”
他这次没有笑,但是也没有轻视的味道:“你也是完全为了自己而活的吗?”
“……”
“就算真如此,那也是你,不是我。我真的做不到。”
江雅秀无言的啜了一口茶,然后说:“杀死贺诠吧。”她望了望尤应沂,然后继续说:“我听说他是最受萧大人器重的门客。他死了,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我派崔领事调查过的。”
尤应沂抬起眼来疑惑地望了望她,然后轻笑问:“你就要嫁给和韵了,这么做不是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吗?等你离开了童府,可就是萧府的人,再也回不来啦。”
她的脸色却是凝了凝,然后喝了一口茶:“应沂,既然你已经走到这一步,就不应该再这样下去。”尤应沂有些困惑的望着她,她仿佛是承认了什么,但是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然后她从位子站了起来,回身往灯影舍里走去,似是要拿什么东西,“我这是为你好。”走前撂下一句。
他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虽然困惑,然而眸光还是渐次空明。
她回来的时候携了一罐蜜枣,放在小案,于茵褥坐下。正待再开口,肘部支小案的瞬间,她也看到了尤应沂点头说道:“好。”
她有些意外,转瞬又了然而欣慰的笑了,然后看到他望着她很坦诚的道:“我相信你。杀贺诠……好。”从童府回到萧府之后,刚好是用饭时分。他换了一身衣裳走到鹿鸣阁,灯火摇曳,纱帘笑影,除了萧明达外所有人都已到齐,食案也已然摆好,菜正一道一道的端来。人们谈着各种各样的事,言笑晏晏中,气氛也显得十分安定与融洽。
“谁知道呢?不过陛下不会喜欢太过死板的样子吧?”
“是呀!要笑,一定要笑,只是也别笑得太过了就好……”
尤应沂不由自主的在阁内望了望,然后见到了在屏风畔静坐的萧琴。她的身边除了正在给萧挺讲解书本问题的萧文虹之外,什么人都没有。一个人呆呆的坐着,望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沂哥哥!你来啦!今天到哪里去了?!”
尤应沂回过头去,如诗笑盈盈的跑来,一身杏黄色的衣裙,越发显得她明艳不可方物。尤应沂便朝她笑了笑:“没什么,去了一趟杏园,看了几本书……什么事这么高兴啊?”他明知故问的问。
“我们今天画像了。”
虽然是明白的,然而听到这句话,尤应沂的心还是轻轻收紧,脸的笑也凝了凝。然后看到正在给萧挺讲不理解的词句的萧文虹回过头来,望着尤应沂一笑说道:“别理如诗这丫头!功名利禄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