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勒着马飞奔了出去,白色的大路直直的向前延伸,接着远处的重峦,以及那青翠欲滴的阜武陂。她的目光慢慢茫然了,蹄下翻飞,仍然不停的往那儿飞奔而去……
她要回昔长。她要回昔长……
然而在彻底离开石浦之前,她还想再去看看那一块地方。
她的马在清晨的白雾中穿行而去,不觉到来的秋天,雾中已有了一些清冷的气息。绕过阜武陂,往那儿飞奔,然而才绕过阜武陂的最后一程,还没有奔到那儿,就远远的看到了白茫茫延伸到天际的芦花。
惨淡的清晨,云际射出了第一道淡金色的日光,绚美而朦胧。那芦花如雪一般朝天开放,她策着马跑过去,在清晨凉爽的风中,冲进花丛里。
初开的芦花花穗摇曳,隐隐洒下一片金红。她勒住马匹,看着那少数的几丝落下的芦花,伸手接住那落下的花絮。花絮落入手中,犹如白雪。
突然觉得感叹。
等了这么多天,芦花……终于开了吗……
尤应沂刚起床,小荷就拿着一封信从门外跑了进来。
他困惑的回过头,打开的窗外曙光映出他纯白的内单和披泻过腰的乌发。他看着小荷手中的信笺,然后听到丫鬟说:“真是奇怪了。我才打开门便看到了这封信,也不知是谁送来的。公子您快看看吧。”
他微微一笑,接过信笺,然后在带着薄雾的晨曦中,打开了信封。
眉头忽然的一蹙,紧接着被惘然所替代,然后渐渐的变成了惆怅,其内带着小小的缱绻与温暖。
我喜欢你……
好沉重,然而也是好甜蜜的字句。
然而他脑中更加清晰的是那三个字“我走了……”她要走哪儿去?她能哪儿去?
随即,他听到了楼下脚步奔走的碎碎响,奔到楼边一望,却是门外守卫一连串的快步走过。知道是萧文虹也要派人去寻萧琴了,他便连忙一边让小荷把他的衣服拿来穿,收好信笺,往门外直奔而去。
而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自由了的萧琴,也很快的发现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正午时分,她在茶馆里吃午饭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两个有些熟悉的面孔。她一惊,然后立刻把包袱抓起来,遮住脸,接着蹑手蹑脚的躲到桌子下面。还好,两个人没有发现她。而此刻更让她庆幸的,是她没有牵府里的马。
然后她才想起,萧文虹既然有本事把素未谋面的秦婶婶的消息打探到,曾经的冀子琪也逃遁不出他的手掌心,那么她的命运……搞不好就真的只有回石浦一条了。
不过她是不想回去的。
所以她在桌子底下做了一个决定,换个方向,往东北方避一段日子,等萧文虹因为找不到她而放弃了之后,她再想办法。同时,在那些找她的人离开之后,她又花了几文钱买了套伙计的衣服,以遮人耳目。
第三日傍晚,萧琴到了河阳。
天高气爽,她自己将马牵入马厩,几枚枯叶在风中瑟瑟的飘落,初秋的阳光却仍然是那么绚目,带着淡淡的温暖。萧琴系好马缰,抬起头呼吸了一下初秋的气息,便想去问问掌柜的有没有帐簿可以让她帮忙记帐、整理,也好赚点路钱以备后患。
“掌柜的,你有没有什么……懒得做又不得不做的工作啊?”
此刻正是晚饭之际,大堂里人汇聚得极多,听得她这么说,掌柜的愣了愣,望了望萧琴。话显然没怎么听懂。
“你说的是……”
萧琴也在此时见到柜台后面,正耷拉着头坐着的一位大约十四五岁的尖嘴猴腮的少年
他的面前放着小桌案,桌案是算盘纸笔帐簿等事物。少年正咬着笔眯着眼发呆,一对本来就细得只有一条缝的眼就显得更细。然后萧琴指了指他说:“就像他这样的,查帐之类的工作。”
掌柜望了望萧琴,再望了望少年,一看到他发呆的模样,就怒火中烧的抓起柜台的帐簿丢到少年的头:“叫你算帐!你在那儿干什么?!”
少年这才回过神来,拉着脸似是要哭,但还是忍住了,低头写字。掌柜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望着萧琴,下打量了打量她。
“你会理财?”